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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大房間裏住着十多個人,都睡在一鋪大火炕上。他剛剛被打發到這裏來,以前住三人間,甚至還住過單間——那是真正的隔離,有上鐵欞的窗子,窗口上不時閃過看守的身影;小屋約有六個平方,有一桌一牀,一個黑色的便桶。最不能習慣的是便桶的氣味,他反覆要求添加一個桶蓋,對方的回答是:你們臭味相投……比起這個大房間,那兒真是讓人留戀。陶明與這十幾人合用一個便桶,除了忍受惡臭,還有其他。陶明一天夜裏正解溲,一個傢伙提着褲子走來,硬要趕他,他稍微遲疑一點,那傢伙就把小便解到了他頭上……他從此記住了這個傢伙:刀把臉,長下巴翹着,頰上有五分硬幣大的黑疤。都叫他“老魯”,但卻不姓魯。
“你這個‘腳臭’!”
老魯給“教授”來了個音譯,時不時得意地叫上幾聲。
整個大屋裏的人形形色色,有工廠來的盜竊慣犯,有強姦犯,還有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罪犯——同性戀者、造假幣者、蠢蠢欲動的地主……他們中的大多數因陶明的到來而感到莫名的愉快,每當老魯捉弄他時,有人就興致勃勃地參與。老魯是頭兒,他吆喝一聲,旁觀者就得趕緊幫上一手。
“大腳臭!聽說你想跑到外國去找個娘們兒,有這事沒?”
老魯把燈吹滅,然後就沙啞着嗓子喊起來。
陶明一聲不吭。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一夥如何知道了那一段微不足道的、簡單明瞭的經歷?想不到這也成了他們嘲弄的資料……那是他前些年隨一個學術團體去友好國家訪問,陪同他們的一個年輕姑娘臨別贈給一件禮物:一個精製的小冊子、兩盒領帶。他也回贈了對方一點東西。後來他才發現那是個相冊,其中有她迷人的照片,下面題有熱烈的話語。他的心慌慌跳,按照不成文的規定,趕緊交給了率團領導……本來一切都過去了,想不到後來審查中這成爲他另一樁罪行的主要依據。眼前這一夥污爛是怎麼知道的呢?
“你這個狗特務想得美,這會兒還想外國娘們兒不?不如先牽條公牛乾乾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