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有一個巧嘴滑舌的鄉頭兒曾以三先生取“魄”之難爲例,大談這一圍遭治理之好、生活之美:“想想看吧,咱這地方什麼多了?電視機多了,小汽車多了,樓房多了!什麼少了?冤死的人少了,上吊的人少了——不信問問三先生去,他這一年裏硬是弄不到一個‘魄’!這有事實爲證哩,這可不是胡吹着玩的吧?嗯哼?”跟包告訴了三先生,三先生搖頭:
“那是因爲水泥地多了。”
的確,有許多次急匆匆趕去,最後還是無功而返,都因爲死者垂掛之處恰好是水泥地面——“魄”根本不可能穿破堅硬的水泥。
三先生的跟包只要一有機會就嚷嚷,像是在當衆做出一個重大宣示:“現在的人哪,又自私又懶惰,都到了最後光景了,也不在乎多跑那幾步吧?跑到一個有土的地方多好,那時候再拴繩子什麼的也不晚哪!”周圍的人聽多了,總算知道了他的意圖,都說:幹什麼想什麼,這傢伙說得多少在理呢。
大約在跟包胡嚷了一陣之後,真的有個人在自家門口的野地上吊死了:清晨起來,許多人都看到一個男人直挺挺地掛在那兒。
這個人一直在外地打工,半年後揣了一筆錢回家,發現老婆跑了。這就是村裏人知道的全部故事。這個人平時悶聲不響,誰也不清楚更多的緣故,直到等來這個結局。那一天大夥把人移走,太陽已升到了樹梢那麼高,跟包領來三先生說:“該動手了。”
三先生用一把桃形鏟把周邊浮土和雜草除掉,在大約七寸半徑的圓周內由外往裏開挖,動作小心謹慎到極點。跟包蹲在旁邊,呼吸都停止了。挖出了一個小小的孤島時,三先生開始輕輕撥動:一層黑如墨炭的泥土,狀似棗核,厚二寸許,大如童掌。他一點點將其從中剝離開來,再緩緩移至桃形鏟上,取過一旁的深棕色布袋,一抬鏟柄傾入。
<h5>3</h5>
紅臉老健特別興奮的是老冬子有救了。我問他肯定能治好嗎?老健笑吟吟吸菸說:“那還不能?藥齊了嘛!”
一連幾天都有人去老冬子家看光景,這讓他的家裏人煩了。老冬子的老婆只信服紅臉老健,說他叔你把這些閒人趕開吧,這樣擁着,老冬子神藥也治不好,你沒聽他從早上起來就打嗝?他過去十來天也不打一個嗝!老健像轟一羣麻雀一樣揚手趕那些進門的人,只留下我和小白。有人憤憤說:“他倆怎麼就能待?”老健說:“他們是我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