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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霍老從浴室裏出來時,發現屋裏到處都沒有人。他從裏間找到外間,連大衣櫥都打開了,還是沒見人。“嗯?嗯哼?”他嘴裏叫着,眯了眯眼,一縮肚子,圍在腰上的大毛巾就掉在了地上。大衣櫥的鏡子映着他手書的“蘑菇廳”三個大字,再就是徐福畫像,下邊是他一絲不掛的身子。白得沒有血色,肚子上、肩膀一側,有幾塊顏色不同的斑,有的形狀就像蝴蝶。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身的肉委實不少,艮艮的,無光,“咱是亞光胖人哩,”他撇撇嘴,用下巴淺淺的胡碴去蹭肩膀和鎖子骨,“真癢,啊呀真癢。”他轉身照着,這才發現後腰那兒實在韌壯,屁股又大又方,雙腿粗短有力,直拄地板,兩腳一動發出啪唧啪唧的響聲。臉上是一團和氣,大臉圓圓像蒲扇,雙耳垂肩福不少。白髮齊刷刷剪過,抿在耳後像個大嬸。他打着哈欠走開,一時忘了地上的毛巾。
“騾子!騾子!”他又叫了幾聲,索性一氣之下仰在牀上,又一個翻身伏下。
這樣躺了大約十幾分鍾,他覺得有人——是她,騾子,躡手躡腳爬上了牀。偏不理睬哩。騾子先是蹲下看了一會兒,然後嚌嚌笑,坐在他的腰胯那兒歇息了片刻,動手按起了他的頸、肩和背。那雙手真是該狠的狠,該柔的柔。這樣從頭到腳按下來,再做成刀狀砍他的周身,嘴裏發出一連串的咕噥:“大卸八塊!大卸八塊!”這雙手細長然而極其有力,並且稍稍粗糙,按住他的頸部往下狠力一擼,從脖子到尾骨立刻出現一道淺淺的紅印……“騾子啊騾子啊……”他叫得越來越輕,漸漸化成一片呻吟。
騾子騎住他待了一瞬,低頭在他後脖那兒親了親。霍老慢慢爬着,先是上肢撐起、撐起,再用力一挺。騾子眼看就給掀翻了,笑着去制服他。他嘆一聲又伏下了。騾子這次一條腿弓起踏住他的背,再急急搓手,直搓得灼熱,一下捂在他的腰上。“哎呀好生舒服!好生舒服!”他喊了起來。
騾子穿了一身紫紅色絲綢睡衣,用一根鬆鬆的帶子繫了,剛溼過的波浪長髮垂在肩上,張着大嘴,一直斜着眼看騎在身下的人。她長時間盯住他的後腦,這會兒皺鼻子瞪眼,做出齜牙咬人的兇狠樣子。當然這一副神情下邊的人看不見,她只是喜歡做這樣的兇相。從他身上下來後,她開始完成最後的程序:一手握住他一條腿,用力拽和劈,再直直地往上舉起,舉到頭頂那麼高。
“哎呀我的媽呀,這真不是人遭的罪啊,哎呀媽呀……”他大呼小叫,兩腿亂蹬。
一切她都習慣了,只在這喊叫中鐵定地攥住雙腿,照舊做下去……最後,她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一掌:“行了,起來吧。”
霍老哼哼着坐起,像打瞌睡一樣。她一動不動,安靜了十幾分鍾。
兩人站起喝水,搬動果盤,咔嚓咔嚓咬東西喫。騾子催促他:“還是穿上吧,彆着涼。”他“嗯嗯”着,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去一邊穿上睡衣。騾子扳住他的下巴看了看,馬上嚴厲起來:“我說什麼了?就是貪喫!你又胖了啊!”他趕緊點頭又搖頭:“騾子啊,可別冤枉我了,我沒喫什麼啊,我是喝白開水都發胖的那種人……”說過重新把頭偎下,發出哼哼聲。騾子取來一個蘋果喫起來,果汁順着嘴角流下,一滴滴落到了他的頭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