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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這時都停了手裏的針線,看着金紅色的早晨走來兩個落荒的人。
她倆合披一件羶臭烘烘的氈衣。因爲長途跋涉了大半夜,因爲四十二碼的長統膠靴不合腳,倆人踩碎一腳血泡。
“沒到換班時間怎麼就回來了?”張紅李紅趙紅問,“馬呢?人呢?班長呢?”
沈紅霞什麼也沒問就明白出事了。毛婭開始沒頭沒腦地講馬羣無緣無故地消失,淚水在她虛腫的臉上慢慢地淌。等她說完,老杜從懷裏掏出一隻皺巴巴的手,凍得又黑又硬:“看,從昨夜裏它就變成這樣了。”她鄭重地說。
在倆人啃冷包穀粑的時候,沈紅霞跨上紅馬。
寫到這裏我喫了一驚,因爲我聽見一個聲音在門外輕喊:“喂,要想看看沈紅霞和紅馬就快出來!”
我迅速打開門,卻只見一個紅色的影子在視覺裏劃過。我知道,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然後我看見了他,剛纔那聲喊顯然是他發出的。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樣,憑感覺我已明白他是由從前年代走來的人,整個形象帶有歲月剝蝕的痕跡。這時,我看見他嘴裏有什麼東西一閃。我立刻想到我描寫過指導員叔叔的銀門齒。
“我早曉得會有這一天。她們在這裏呆不長的。”他的喉音讓我想到草地正午的風聲。“你看,兩百匹馬跑得一匹不剩。”他的話沒有任何情緒傾向,“她們闖了禍就會乖乖地退出草地。”
“要不退呢?”我想他的預見總不見得會改變我小說的梗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