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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夫瑞和顏悅色,對仁仁偏着面孔。他跟童年的仁仁說話就這樣,帶點逗耍,十分溫存。他說:“怎樣啦仁仁,‘不要了’,後面呢?”
人們覺得他對仁仁好是沒說的,但他的表情姿態──就如此刻,總有點不對勁。或許只有蘇想到,瀚夫瑞此刻的溫存是對寵物的溫存,對於一隻狗或兩隻鳥的溫存和耐心。
“噢,不要了,謝謝。”仁仁說。瀚夫瑞這樣糾正她,她完全無所謂,毫不覺得瀚夫瑞當衆給她難堪。她說:“勞駕把那個盤子遞過來給我。”她似乎把這套斯文八股做得更繁文縟節:“anytanks-deed。”莎士比亞人物似的,戲腔戲調。你不知她是正經的,還是在耍嘴皮。
瀚夫瑞說:“九華,菜可以不要,但要接過盤子,往下傳,而且一定要說:‘不了,謝謝。’”
九華堵了一嘴食物,難以下嚥,眼睛只瞪着一尺遠的桌面,同時點點頭。
“你來一遍:“nothanks。”瀚夫瑞說。此刻恰有一盤鮮薑絲炒魷魚絲,傳到了跟前,九華趕緊伸手去接,屁股也略從椅子上掀起。他太急切想把動作做出點模樣,胳膊碰翻了盛白水的高腳杯。
晚江馬上救災,把自己的餐巾鋪到水漬上。她小聲說:“沒事沒事。”
這一來,上下文斷了。九華把接上去的臺詞和動作忘得幹乾淨淨。
瀚夫瑞說:“說呀,no,thankyou。”他兩條眉毛各有幾根極長的,此刻乍了起來,微微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