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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眼看着護士。
“那還不死?”護士伸個懶腰。
“誰拔的?”我半天才問。
“我怎麼會曉得?唉,你把門關上!這點暖氣還不夠你往外放!……看着我做什麼?告訴你她死了嘛!”
朱阿姨死了。我沿着空蕩蕩的走廊往樓梯走。一個人也沒有,一個觀衆也沒有了。真的是散了戲。我覺得我很瞌睡。
清早我去找韋志遠。那個板凳還是空着。我踩着死竹葉穿過死竹林,去敲他那豬圈宿舍的門。韋志遠把門從裏面栓住,敲得我手指骨頭都快碎了,剛纔開條縫。門縫裏是韋志遠和平鴿一樣的臉,鬥雞眼不看我,看我的背後。
我跟他說有人把朱阿姨害死了。他說他知道了。他不像一清早剛爬起牀的人帶一股臭烘烘的暖氣。他冰冷的清醒。
我說外面好冷,我要進去。他說你不能進去。我說我一定要進去,他說你走開。我說我非進去不可,他說你給我滾蛋。
門關上了。我突然感覺韋志遠的屋裏不只他一人。我跑到後面窗戶,窗戶糊了報紙。一看,報紙是昨天的!拾廢紙的小老頭把廢紙捆子堆在牆邊,我把它們摞起來,爬上去。我現在是站在窗臺上了。伸手可以夠到瓦縫裏吊着的一束灰塵結的黑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