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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孫離看得多,沒有什麼稀罕。白頭鵯卻很耐看,從脖子到腹部是乳白色,翅膀卻是暗暗的黃綠色。它眼旁有一條細細的白帶同後腦相連,像極了少女們額頭上勒着的髮帶。鳥的叫聲也很嬌俏,江丁丁江地發顫,像女孩子撒嬌說話的聲音。
孫離站在戲樓前坪裏聽了一會兒鳥叫,拿出手機打了住持熊道長的電話。熊道長身後隨着一位知客,很快就從大殿側門沿石級碎步下來。熊道長手裏拿着拂塵,老遠就連聲說:“孫老師,歡迎歡迎!”
熊道長走近了,很正經地打拱行禮。孫離放下行李,也連忙還禮。熊道長四十上下年紀,穿着黑色道袍,頭髮束成高髻,彆着一根老玉簪。熊道長讓知客接過孫離行李,又打拱說道:“馬局長早幾天就給我打了電話,我已經安排好了。大作家來了,歡迎歡迎。馬局長對我們道教非常關心,前年我們重修山牆和呂祖殿,馬局長親自來考察撥款。我們明年還要修關帝殿,還要維護壁畫,都得靠馬局長多多關照。”
熊道長引着孫離,進了左偏殿的客寮。房間一牀、一桌、一椅、一櫃,簡單整潔。木地板的紅漆磨舊了,斑斑駁駁的。桌子當窗放着,桌上有一盞新臺燈,看得出是新買的。窗外栽了一叢紫竹,一股清氣滲進房間裏。
熊主持把拂塵搭在右手臂上,說:“孫老師,廟裏就這樣了,多有怠慢。你需要什麼,只管跟李知客說,他會管好你的生活。你千萬不要客氣。”
熊道長寒暄一番,抱拳拱手,退身告辭了。李知客留在房間,想聽聽孫離吩咐。這李知客六十多歲,髮髻灰中夾白,嘴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眼神很慈祥。
李知客說話聲音很輕:“請孫老師只管安心休養。孫老師的飯菜在高竈上單獨做,有人按時送來,也可以到小齋堂去喫。想喫什麼都可以做。道士在廟裏是要喫齋的,但來的客人就不一樣了。這裏的魚好,可以多喫喫魚,每天早晨喊人到河邊去買,很方便。”
孫離學着道士的禮,拱着手連連感謝。李知客又問清孫離中午喫什麼,想在哪兒喫飯,也告辭出去了。
孫離放好行李,坐在桌前椅子上,給喜子打了電話。想了想,又給李樵發了短信,就等着喫中飯了。他早就想獨自在外住一段時間。這些年,他辭職當了自由作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天上地下,誰都不管。
孫離剛辭職那段時間,夜裏還常常做噩夢,要不就夢見上課了,突然看見教室後排有校長坐着聽課,偏偏自己又沒帶教案,上課不知所云,說話亂七八糟。要不就夢見自己站在講臺上,突然發現沒穿褲子,光着屁股站在學生面前。很奇怪的是他離開老家這麼多年,時常夢見的校長仍是劉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