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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時都不信她與板刷頭的事。她在男女上根本是木的。有時我們討論些書上偷讀來的風月情節,她一點精神也打不起。
板刷頭是個建築工,跟着馬路對過那片新磚一塊出現的。說是要起一大窩公寓樓。板刷頭常是一身藍,一動作身上各塊腱子肉就你擠我撞的。他頭次走過小嬋家門口,就馬上走回去,爲了再走過來。兩來一往,他都在看小嬋。小嬋也看他。他手攥着幾串烤羊肉在啃。那時人還新鮮剛剛東進的新疆烤羊肉。他瞅小婉是瞅那被一層紗朦朧掉的身體,小嬋瞅他,是想弄清他啃的是什麼。
小嬋從小就會這樣看人。明明懂得人手裏拿的是個油餅或雪糕,她卻一定問:“你喊什麼呀?”後來常被人搶白,她不問了,就這樣看,看得嘴脣越翅越遠。她那兩片聚精會神的嘴脣使她好看得蠢,也蠢得好看。板刷頭順手給了她一串羊肉。那大概就是他們的開頭。
後來板刷頭被捕時,官方的證詞把故事講得很明瞭:板刷頭以食物爲誘餌,將小嬋帶進建築地基的壕溝。我們問,你怎麼肯跟他下壕溝呢?怎麼肯讓他在一團漆黑中往你身上暴虐?他綁你去的?
她一把一把喫槐花,像聽不見。
我們把沙土往她衣領裏灌,她只得脫光身子。我們覺得她脫起衣服來一點不扭捏,還覺得那身子上到處看得見板刷頭的穢跡,她答應招供細節,我們才把衣服還她。
聽上去那事很苦痛的。
“就給你一包砂糖?”
她瞪着我們,想我們在憤怒什麼。“打胎的時候,他給我家好大一塊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