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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請的人都是張家的近親和老友,最受禮遇的,當然還是以市人大邢副主任爲首的那幾位鐵軍父親生前的老戰友。人人都誇這孩子。這孩子才一個月可那白胖勁兒像三個月的,幾個女賓喜歡得輪流抱,個個愛不釋手。男人們則評價了這孩子的相貌,幾乎異口同聲說像鐵軍,甚至還有說像鐵軍父親張志的。其實一個月大的孩子是看不出像誰不像誰的,大家不外乎是說個吉利話罷了。當然那孩子胖嘟嘟的憨厚樣,確實有點像鐵軍。鐵軍喜歡聽他們說孩子像他,笑得都合不攏嘴。只有一個女賓說孩子的輪廓像爸爸,可眉眼像媽媽,你看他眉眼多秀氣呀,但沒太多的人呼應她。安心想可不是嗎,人家都說女孩一般像爸爸,男孩兒一般像媽媽,這是規律。安心長得就不像她媽,她像她爸爸。不過女孩兒的生活舉止和脾氣秉性一般都是隨媽媽的,男孩兒則隨爸爸,這也是規律。
在妻子坐月子的這個階段,是每一個做丈夫的男人最能表現責任心的時候。鐵軍那時每天下了班就早早回家,從不在外耽擱流連。洗衣服洗尿布,熬奶做飯,都是他的事。夜裏給孩子換尿布,哄孩子睡覺,也是他的事。白天安心和他媽媽帶了一天孩子,他媽媽頂不住晚上再折騰,安心也需要保證睡眠。保證睡眠也就保證了奶水。所以晚上的活兒都是鐵軍的事兒。好在白天他在班上還可以打個盹什麼的,宣傳部那種機關,這方面管得不嚴。即便如此,孩子還不到三個月的時候,安心的奶水還是跟不上了。人也大大地瘦了下來。她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她身體沒毛病,只是神經有點紊亂。這個總是啼哭的孩子和孩子奶奶對孩子事無鉅細的操心關懷,使安心的精神壓力太大了。奶水先是不暢,繼而枯竭,只好靠餵牛奶,再喂一些嬰兒補品,以保證營養的充分與均衡。現在這類形形色色發嬰兒財的補品多不勝數,大人們看了那些自吹自擂的產品說明就往外掏銀子然後就往孩子嘴裏灌,安心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這孩子喫什麼喫多少她已很少有權自主決定,大都要聽從鐵軍媽媽的主見和指揮。
孩子快四個月的時候,潘隊長代表隊裏來廣屏看了一次安心,帶着隊裏一些同志湊錢給安心買的補品(又是補品,包治百病的口服液之類)和給孩子買的幾樣簡單的玩具,找到了安心婆婆的家。安心挺感動的,隊裏來人看她,還給帶東西,這使她又想起了自己幾乎快要忘掉的職業和集體。東西雖然不多,但緝毒大隊那些民警的經濟條件她最清楚,湊點錢出來很不容易。
安心見到潘隊長高興極了,說實在的,她挺想老潘的。她拉着老潘在客廳裏坐下,沏茶倒水,又把孩子的照片拿出來給老潘看。那天正巧是鐵軍爸爸的生日,鐵軍媽媽抱孩子帶着保姆到革命公墓給老伴送祭品去了,也讓老伴看看他的後代。安心感冒了沒跟去,要不然潘隊長來就得撞鎖了。
在潘隊長面前,安心的話變得多起來——關於隊裏的工作,大夥兒都怎麼樣了,等等,她想知道的情況太多了。她的提問一個接着一個,快得甚至等不得潘隊長的回答,隊裏和她關係好的人幾乎都問到了。老潘回答了她的問題,也問了她一些問題,諸如身體怎麼樣啊,睡眠怎麼樣啊,和婆婆相處還行吧之類。半小時後,老潘看了看腕上的表,安心以爲他要告辭了,挽留的話還沒說出口,老潘的口氣突然有了些轉折,雖然不算明顯,但安心還是感覺到了。
“我今天來,看看你和孩子都好,就放心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我也想來和你商量一下,就是毛傑那個案子,恐怕你這兩天還得回一趟南德。”
安心這才意識到潘隊長來廣屏,並不單純是爲了看看她和給她送點東西,他來看她還有公事。她臉上那副孩子般快樂的表情馬上收束起來,從潘隊長一進屋就停不住的笑容也停住了,代之以一臉的疑問:
“毛傑?那個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
老潘沒有回答,或者說,他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沉默地看看安心,心事重重地搖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