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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英爽快地答應着。覺新不贊成克安的話,只發出含糊的應聲。
“明軒,我還有一件事情,”克安又說。
“四老爺,你的話真多,”張碧秀埋着頭在替克安燒煙泡,聽見克安又在說話,便抬起眼睛抱怨了一句。
“你不要管我,我有正經事情。”克安掉頭對張碧秀笑了笑,又掉過臉去繼續對覺新說:“我有幾千塊錢你們公司的股票。我下一個月,節上缺錢用,我倒想把股票賣掉一半。你看,有沒有人要?你給我想個法子。自從去年八月新米下樹,到現在我還沒有把租米收清。據劉升估計至多也不過前兩年的五成,而且鄉下‘棒客’太兇,軍隊團防派捐又重,有幾處佃客還在說要退佃。這樣下去,我們這般靠田產喫飯的人怎麼得了?所以我主張還是早點把公館賣掉,每房分個萬把塊錢,也可以拿來做點別的事情。我這個主張我想你一定也很贊成。”
覺新並不贊成。不過他覺得他是來向克安問病的,他不便跟他的四叔爭辯,因此聽見最後兩句話,他仍然唯唯地應着。他又想起了股票的事。目前商業場的情形不大好,公司的營業也平常,股票即使照原價打個小折扣,一時也不容易賣出去。他奇怪克安怎麼會缺少錢用。據他估計,克安單靠銀行裏的存款和股票利息等等也可以過兩年舒服的日子。他只看見克安在家裏十分吝嗇,卻不知道克安在外面揮金如土,單單在張碧秀的身上花去的錢也就是一個很大的數目他應該知道克安給張碧秀買衣料的事,不過他這時卻把它忘記了。他正打算向克安談起股票的事,又被張碧秀意外地打岔了。
“四老爺,你又談起家屋事,”張碧秀皺起眉頭訴苦道,“你曉得我害怕聽,”他把嘴一扁,粉臉上帶了一點悒鬱不歡的表情。
“我不再說了,”克安連忙說。他看見張碧秀的臉色,關心地小聲問了一句:“是不是你又想起你的身世了?”
張碧秀點點頭,便把臉埋下去。克安卻掉頭對覺新、覺英兩人解釋道:“你們不要小看他,他也是書香人家的子弟。他寫得一手好字。他還是省城的人,他的家現在還在省城裏。”
“四老爺,你真是……你還提那些事情做什麼?”張碧秀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瞅了克安一眼,低聲說道。
“對他們說說,也不要緊,”克安答道。他又掉過臉去對覺新說:“他家裏很有錢,他是被他叔父害了的。所以他不願意聽別人談起家事。他叔父還是省城裏一個大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