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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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3日這天,一位信使來見萊科市鎮長,他呈遞給鎮長一封由警長先生親寫的公文。文中命令鎮長得采取一切可能的嚴厲措施,查明是否有個名叫洛倫佐·特拉馬利諾的年輕絲綢紡織工,從長官大人手下逃逸,已公開或祕密地回到了他的家鄉。家鄉名不是很清楚,但是若是情況屬實,他的家鄉肯定在萊科市的某個地區。鎮長必須竭盡全力,盡其所能將此人抓獲。換句話說,就是要用更牢靠的手銬將其銬住——因爲此人曾掙脫手銬逃跑過——然後將其打入監獄,嚴加看守,直到我們派人來將其押走。不管將其抓獲與否,你們都得派人到倫佐家,盡一切努力,沒收一切與本案有關之物,並收集有關此人的邪惡品質、生平和同黨情況。將其所有的言行、找到的和沒找到的贓物,以及所獲得的和所漏掉的,一一如實記錄下來。在派人暗訪倫佐家,確信其確實沒有回家之後,鎮長先生又召來了村長,讓他帶路,領着書記官和衆警察一行人一同去了倫佐家。大門緊鎖,大家都沒有鑰匙,而那有鑰匙的人又找不到。因此,他們強行撞開了門,一擁而入,就像一羣攻入一座淪陷的城池的軍隊一樣大肆洗劫。有關此次行動的消息很快就在附近傳開了,還傳到了克里斯托福羅神甫的耳中。他十分震驚,又異常悲痛,接着便到處去打聽造成這一突如其來的事件的來源。不過,他所獲得的也只是些人們的猜測,因此,他立馬給博拉文杜拉神甫寫了封信,心想從他那肯定會得到一些更準確的消息。與此同時,倫佐的親戚朋友也都被一一傳召,讓其透露一些他們知道的有關倫佐的惡習。特拉馬利諾這一姓氏也成了一種不幸、一種恥辱、一種罪過。整個村子頓時喧鬧了起來。漸漸地,人們得知倫佐在米蘭叛亂期間,從警察手中逃脫了,自那之後,就再沒人見過他了。傳聞說他犯了什麼大罪,但是究竟犯了何罪,沒人說得清。大家的說法很多,不下百種。不過,越是說倫佐犯的罪大,人們就越是不相信。因爲,在此地,大家都知道倫佐是一位誠實、正派的年輕人。很多人猜測,還互相傳佈說這是有權勢的唐羅德里戈先生想剷除倫佐這個情敵而策劃的陰謀。確實,要是單憑推斷來斷定某事,而不對事情進行必要的考證,即使是罪大惡極的壞蛋有時也會被冤枉。
不過,如俗話說的那樣,事實在握。可以肯定的是唐羅德里戈雖不曾參與對倫佐的陷害,但是,他卻非常的高興,就像是自己親自謀劃了這件事而取得了成功一樣,足以令自己與心腹朋友,特別是同阿蒂利奧伯爵彈冠相慶。這位朋友,阿蒂利奧伯爵,按照唐羅德里戈先生原先的打算,此時早就應該在米蘭了。不過,他一聽說米蘭那兒發生了騷亂,叛亂分子在那兒橫行霸道,搶劫麪包房,他就不想立刻去那兒,認爲最好還是先躲過這一風頭,等騷亂平息了些再去。還有就是,因爲他在那兒曾得罪過很多人,有理由害怕有的人會藉此機會對其報復。不過,去米蘭這一旅程也不會耽擱太久。米蘭頒佈的通緝倫佐的公告已經暗示了那兒的事態差不多已恢復了正常,而且阿蒂利奧很快也確認該消息屬實。所以,他即刻動身去了米蘭,並鼓勵堂兄得繼續努力完成未做完的事,且對其許諾說,在他這方面,他會用一切辦法將克里斯托福羅神甫解決掉。對他們而言,那位可憐的情敵所發生的事,簡直就是漂亮的一擊。阿蒂利奧剛走,格里索就安全地從蒙扎市回來了,對其主人彙報他所打聽到的消息:露琪婭在一個女修道院避難,受到一位叫什麼小姐的修女的保護;她躲在那裏,就像自己真是個修女一樣,從不踏出門檻半步,只在教堂窗戶的鐵欞後面做宗教儀式。她的這一行爲令許多修女都很不悅,因爲她們聽說她有些悲慘的遭遇,而且長得很貌美,都想迫不及待地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樣。
這一彙報激發了唐羅德里戈先生所有邪惡的激情,或者更準確地說,使得他那原有的邪念更加難以控制。這麼多情形都有利於他實施自己的計劃,當然進一步將混合着拘泥、憤怒和那邪惡的慾望燃燒起來了。倫佐背井離鄉,如同流放,加之又被通緝,所以,不管自己對其做什麼都是合法的了。就連他的未婚妻露琪婭也因此被牽涉其中,從某種程度上說,她也已成爲了反叛者的財產。而世界上唯一一個願意並有能力幫助他們,並善於製造聲勢,驚動遠方的權貴之士的那位修士,可能不久也會消失,再也不能幫助他們了。不過,現在又遇到了一個新的障礙,它不僅超過其所有的有利條件,而且可以說,還能使這些有利條件變得毫無用處。即使在蒙扎市的女修道院沒有那樣一位小姐擋道,他唐羅德里戈也難以啃下女修道院這一塊大骨頭。不管他怎樣絞盡腦汁、想方設法,也不管是使用武力還是詐騙之法,他都無法動修道院分毫。他幾乎都想放棄這一打算,繞道去米蘭,以避免經過蒙扎市。因爲在米蘭,他可以同自己的朋友沉浸在縱情狂歡、尋歡作樂之中,以此來消除自己心中那痛苦的思緒。可是,可是,可是,那可是他的朋友們。且慢,別急於去找這一幫子朋友。同他們廝混在一起,恐怕不僅不能驅散自己心頭的苦悶,反而會叫他舊愁未解又添新憂,因爲阿蒂利奧肯定已經在他們中間大肆宣揚了他的事,大夥兒都期待着看這事如何收場呢。人們會向他詢問有關那個山村女孩的事,而他必須得給出某種答覆。他可以說他想過得到她,也嘗試了追求她,可最後得到了什麼樣的結果呢?他努力地想辦好此事,儘管,說實話,這並不是什麼高尚之事,但這也算不了什麼,因爲人們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以使其得到滿足。可他要怎樣從此事中解脫出來呢?怎麼樣呢?被一個鄉巴佬和一位修士打敗!哈!好運的突然降臨,替他消除了一個對手,而他的朋友又會幫他消除另一個對手,他根本不用費絲毫力氣。而他竟不曉得如何抓住有利的時機,反倒怯懦地打起退堂鼓來。這就足夠了,從今以後他在那班紳士面前休想再抬起頭,或者時時刻刻都得手執着利劍,準備跟別人格鬥。再者,他又怎麼好意思回到他的故鄉、他的府邸,怎麼好意思再繼續住在那兒呢?暫不說他那激動的情懷縈繞於心,令其痛苦不堪,他還得一直忍受這事的失敗給他帶來的恥辱。公衆會越來越怨恨他,同時,他的權勢和名聲也會相應減弱。此外,在那兒,他還得忍受那些衣衫襤褸的下等人暗地裏的幸災樂禍,他們會說:“你也有今天呀,我簡直太高興了。”作者的手稿在此處寫道:“邪惡之路是寬廣的,但是並不意味着它很容易走;儘管它是一條下坡路,可它也有凹凸不平、高低起伏之處,而且也是單調乏味、令人厭倦的。”
在這進退兩難的情況下,唐羅德里戈先生既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計劃,趕緊撤退或者撒手不幹,但是又不能單靠自己一人繼續幹下去。就在這時,他想到了一個點子可以幫助他實施自己的計劃,那就是請求幫手,助其一臂之力。這個幫手的雙手能夠伸到常人目光所看不見的地方,他既是個人,也是個魔鬼。對他來說,越是困難,荊棘之事,越能刺激他去做。不過,請他幫忙也有些不便和潛在的危險。因爲,一旦與此人上了同一條船,便很難預測他會走多遠,的確,他是一位果敢、有權勢之人,不過也同樣是個心腸堅硬、極度危險的人物。
這些思緒使得唐羅德里戈先生一連好幾日都心煩意亂。與此同時,他又收到了表兄阿蒂利奧的信件,信中告訴他對抗神甫一事進展得很順利。閃電過後,緊接着的是一片雷聲。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唐羅德里戈先生又聽說克里斯托福羅神甫已經離開了佩斯卡萊尼科修道院。如此迅速圓滿的成功,加之阿蒂利奧的信件,使唐羅德里戈深受鼓舞,促使他繼續幹下去,而且伴隨着他的這一威脅,即要是他就此撤退,定會遭人恥笑,也讓他忍受不了,使得他更傾向於繼續從事那一危險之事,而不是就此放棄。不過,最後促使他真正下定決心那麼幹的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即阿格尼絲已回到她自己的家中,這樣一來,露琪婭身邊又少了一個障礙。我們會一一敘述這兩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還是先談後面一件事吧。
兩個不幸的女人剛剛在修道院安頓下來,米蘭的騷亂就在蒙扎市傳開了,最後也傳到了修道院。隨後又不斷傳來有關具體情節的消息,內容不斷增多,看法也各不相同。女管事的房間恰好位於街道和修道院之間,既是將修道院內的情形散佈出去的通道,又是外部消息傳進修道院的通道。她四處打聽,到處收集消息,然後將其轉述給她的兩位女客人。“兩個、六個、八個、四個、七個被關進了監獄,他們被絞死了。有的被絞死在麪包房前,有的被絞死在糧食督辦家街道的兩端……唉,唉,還有個消息,你們好生聽着:他們中有個人逃脫了,那人是來自萊科市,或者是那一帶的人。他叫什麼名字,我並不知道,但是馬上會有人來告訴我們,你們可以看看是否認識那人。”
這個消息使兩個女人感到特別不安,尤其是露琪婭。因爲倫佐恰好是在爆發騷亂的那一天到達米蘭的。女管事跑過來告訴她們說:“那個人恰好是你們村的。他爲了不被絞死,逃跑了,是一個紡織工人,叫特拉馬利諾。你們認識他嗎?”
正坐着做縫紉的露琪婭聽女管事這麼一說,手裏的針線立刻掉在了地上,她的臉色立刻變得無比慘白,表情也變化了不少。要是女管事走近她,定能看到她瞬間變化的表情。然而,不幸的是,女管事正站在門邊和阿格尼絲談話,阿格尼絲也心煩意亂,但沒有像露琪婭一樣驚慌失措。她繼續保持着冷靜的情緒,並回應女管事說道,在一個小村莊裏面,大家都相互認識。她說她也認識這個小青年,並且不相信這樣的事竟然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是一個很穩重的年輕人。隨即她便問起是否確定他已經逃走了,又逃到哪裏去了。
“大夥兒都說他已經逃走了,至於逃到哪裏去了,他們也無從得知。或許他會再次被抓住,也或許他現在已經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但如果他真的再一次被逮到,只怕這穩重的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