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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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露琪婭的村裏,以及整個萊科鎮及其附近地區,大家都不談論其他事,都紛紛談論着露琪婭、無名氏、紅衣主教,以及另外一個人,這個人雖然平時極其樂意讓別人談到自己,不過,眼下卻寧願棄此殊榮。此人就是唐羅德里戈。
這倒不是說之前沒有人對他的所作所爲說長道短,只是那些議論都是零零星星的,且都是私下悄悄的談論。而且,只有兩個交情甚好的人碰在一起纔敢將他的事當作話題無所拘束地談論一番。不過,即便是這樣,人們通常都不會將自己的情緒完完全全地宣泄出來,因爲,在通常的情況下,人們肆意將自己的憤怒宣泄出來,勢必會危險臨頭,所以,他們要麼有所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緒,要麼將其完全隱藏,而且在現實中也盡力地剋制自己的情緒。然而,如今誰又會對那樣臭名昭著的事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呢?畢竟在此事上,上帝都伸出了援手,而且那兩人又如此完美地展現了自己。一位是那麼的熱愛正義,又有着極高的權威;另一位則曾經是那麼冒失、專橫,如今卻放下武器,改做了好人。同這兩人相比,唐羅德里戈看上去就顯得太微不足道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想騷擾一個純潔的女孩,想玷污她。爲了達到目的,他不惜用無禮的方式、殘暴的行爲、可惡的陰謀來迫害她。人們藉着這個機會,把那位貴族的其他種種醜行也統統抖了出來。他們全憑着自己的感覺說話,每個人都因爲受到了別人的贊同而感覺膽壯了不少。到處都有人們在交頭接耳地談論,到處都激盪着憤怒的情緒。不過,人們說話時又不失小心謹慎,因爲唐羅德里戈手下還豢養一大批暴徒。
人們同時還大肆批評唐羅德里戈的狐朋狗友,他們責備鎮長大人,說他對唐羅德里戈的所作所爲總是視而不見、裝聾作啞。不過人們說這些話時也很謹慎,因爲鎮長大人的手下雖沒有暴徒,但卻也有很多密探。至於說那個“吹毛求疵”博士,他雖沒有武器,不過卻總是播弄是非,搞點小陰謀,還有其他阿諛奉承者,對於這些人,人們便不那麼顧忌,隨意大罵,以致他們在所到之處竟被羣衆指指點點、怒目相視,“吹毛求疵”博士認爲還是儘量不出門爲好,因此有好一段時間他都龜縮在家裏。
這一消息使唐羅德里戈也大喫一驚,這與他時時刻刻、日日夜夜所期盼的消息是那麼截然不同,以致整整兩天,他都同自己的暴徒手下待在府邸,幹生悶氣。第三天,他便動身去了米蘭。要是那兒只有人們的竊竊私語,事情既然都已發展到這個地步,或許他還可以特地留下來去直面這一切,甚至尋個機會,從最大膽的人中拉那麼一個出來,好生教訓一番,以此來警告其他人。但是他得到確切消息,說紅衣主教會來此處巡視,於是他只好當機立斷,匆匆逃跑了。他的那位伯爵叔叔除了知道阿蒂利奧告訴他的有關事情外,可能對此事根本就一無所知。伯爵肯定希望在那樣一個場合下,唐羅德里戈會是第一個拜謁紅衣主教的人,並在衆目睽睽之下受到主教最體面的接待,不過現在誰都明白事情落到了何種地步。伯爵當然想要獲得相關情況的詳細彙報,因爲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向衆人展示下他們家族會受到至高無上的權威者怎樣的尊敬和對待。爲了擺脫如今這令人厭惡的麻煩,唐羅德里戈趁天色未亮就早早地起了牀,帶着格里索和幾個手下,前呼後擁,乘坐馬車離開了。臨行前,他還命令家裏其他手下隨後也跟隨他們去米蘭。他就像一個逃難者(或許,此處請允許我們將他與一個著名人物做個對比),像羅馬貴族卡提利納因謀反失敗而被迫離開羅馬那樣,發誓很快便會改頭換面,回來報仇雪恨。
與此同時,紅衣主教已來到萊科地區,每天巡視一個堂區教堂。他來到露琪婭所在的村莊的那天,很多居民都早早地來到路上,前來迎接他。在村莊的入口,我們那兩個可憐的女人的屋舍正好就在旁邊,村民們搭起了一道喜慶的凱旋門,其橫豎用柱子支撐着,用稻草和地衣包裹,外面再以綠色的冬青枝和別的其他灌木枝裝飾。冬青枝上還垂着紅紅的果子,所以很好辨認。教堂前面的牆壁上還掛着裝飾壁毯,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懸掛着牀單、被褥和嬰兒的包布,就像豔麗的垂飾一樣。總而言之,人們利用了一切少之又少的能夠派上用場的物品,製造出了隆重的歡迎的氣氛。臨近傍晚——這是紅衣主教費德里戈通常回到教堂的時間,大部分留在家的人:老人、婦女和一些兒童,全都爲了歡迎他而出來了。他們有的排成隊列,有的三五成羣,統統由唐阿邦迪奧帶領着。在這歡呼之中,唐阿邦迪奧卻顯得悶悶不樂,鬱鬱寡歡。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說,這是由於那不斷往來的人羣和喧鬧聲令他厭煩,是由於擔心那兩個女人喋喋不休地向紅衣主教告狀,這樣他就可能被主教叫去對證婚一事作一番解釋。
人們終於瞧見紅衣主教出現了,或者說得更確切點,人們只瞧見了團團圍住紅衣主教的轎子和他周圍的隨從和羣衆。因爲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衆人頭上晃動着的一個標誌,那是騎着騾子的神甫所舉的十字架。那些跟着唐阿邦迪奧行走的村民,也急匆匆、亂哄哄地跑到那混亂的人羣中。見此情形,唐阿邦迪奧忙不迭地吼道:“慢點,排着隊走,你們要幹什麼?”隨後,他十分生氣地轉過身,繼續咕咕噥噥地抱怨道:“亂透了,真是亂透了。”接着,他便走進了空空的教堂,在那兒等着紅衣主教。
與此同時,神聖的主教緩緩地向前走着,他一邊揮手向人們表達着祝福,一邊接受着衆人對他的祝福。不過,主教的隨從人員卻忙着維持秩序,他們竭力讓羣衆稍稍後退,同主教保持一定的距離。作爲露琪婭的同鄉,村民們都迫切地想要對主教的到來表示一種非同尋常的歡迎,然而這並非易事,因爲長時間以來,作爲一種習俗,不管紅衣主教走到哪兒,人們都會以超乎尋常的熱情來歡迎他。當他剛剛當上主教,第一次莊嚴地進入大教堂時,人們都一起向他擁去,激情之高簡直都令人擔心他的生命。主教的貼身侍衛不得不拔出劍來,恐嚇擁上前的人們。人們這種狂熱的、失去體統的行爲,誠然是爲了向這位來到教堂的大主教表示敬仰之情,可是爲了緩和他們的情緒,卻幾乎弄到恐嚇和流血的地步。不過,要不是那兩個身強力壯的勇敢人士將主教舉起,並將其從教堂門口護送到大祭壇那兒,那樣的保護或許都還難以保護大主教的安全。從此以後,大主教在衆多教堂出訪時,每次進入大教堂都成爲一件很困難的事,有時他甚至要冒特別大的危險,這可不是說笑。
這一次,他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進入教堂,走向了祭壇。在做了一番禱告之後,他根據自己往常的習慣,向衆人發表了簡短的演說,其中談到了他對衆人的關心、對衆人的希望即希望其都能都到拯救,還指出他們應該爲明日的宗教儀式準備些什麼。之後,主教便回到了神甫住宅處休息,在談論了一番其他的事情以後,便問到了倫佐的情況。唐阿邦迪奧回答說,倫佐是一個活潑、固執且易衝動的青年,不過,當紅衣主教再進一步詢問時,唐阿邦迪奧不得不承認說,倫佐確實是一個正直的青年,還說,他自己也不明白倫佐怎麼一到米蘭就變成了大壞蛋,做了很多傷天害理之事。
“至於那個年輕女孩,”紅衣主教奧說,“你覺得她目前可能安全地回來居住嗎?”
“就目前而言,她或許可以安全地回來,我說的只是目前,要是她願意的話,她可以回來。不過,”他嘆了嘆氣,繼續補充道,“除非尊敬的大人你,一直在這兒居住,或者,至少說住在這兒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