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空虛的迷惑 上帝把外人的不幸放在了你家門口 (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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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夫尚,民工,二十七歲
佳芙哈爾·德魯拉葉娃,莫斯科塔吉克斯坦基金會主席、移民與法律中心主任
<h4>“……沒有故鄉的人,就像沒有花園的夜鶯一樣”</h4>
我對死亡知道得很多。總有一天,我會因爲我知道的一切而瘋掉。
身體,只是靈魂的容器,是靈魂的小房子。根據穆斯林習俗,要儘快安葬逝者,最好就在安拉帶走靈魂的同一天。在死者家裏,把一塊白布掛在釘子上,懸掛四十天。靈魂晚上會回來,坐在白布上,聆聽親人的聲音,心情愉快,然後才飛走。
拉夫尚,我清楚地記得他……這是個很普通的故事:他們半年沒有發工資了,在老家帕米爾,他有四個孩子,還有病重的父親。他走進建築公司辦公室討要工錢,遭到拒絕。他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走上臺階,用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我接到電話,趕到太平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那張美得令人喫驚的臉……我們爲他籌錢。我至今都覺得這個內部管理機制很奇怪:人活着的時候一分錢也不發,人死了之後立即就拿出所需款項,盡全力把人送回故鄉下葬,不讓他留在異鄉。拉夫尚的口袋裏只有一百盧布,是他們還給他的。你說說,該回家了——他們不給錢;孩子病了——他們不給錢,人死了——有了,把錢都拿去吧。他們把一口袋皺巴巴的盧布放在我的辦公桌上。我同他們一起來到俄羅斯航空公司買機票,還要找公司領導通融。靈魂自己就能飛回家,但空運棺材是非常昂貴的。
她從桌上拿起幾頁紙,開始讀:
——警察進入一所民工公寓,那裏住着一個懷孕的女人和她的丈夫,因爲他們沒有登記證,警察當着丈夫的面毆打懷孕的妻子。她大出血致死,沒有出生的孩子也死亡了。
——莫斯科郊區有兄弟姐妹三人失蹤。他們的家人從塔吉克斯坦趕來,找我們求助。我們打電話給他們工作過的麪包店。第一次,我們被告知:“不認識這些人。”第二次,店主親自在電話上承認:“是的,我曾僱了幾個塔吉克斯坦人。我付了三個月工資,他們在同一天辭工了。我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於是我們報了警。最後發現,他們全都被人用鐵鏟殺死後埋在了樹林中。麪包店的老闆開始打電話威脅基金會:“這兒全都是我的人。我可以活埋了你們。”
——兩位塔吉克青年從工地被帶到醫院急診室。整整一夜,他們躺在冰冷的急診室,沒有一個人過來看一眼。醫生們都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你們這些眼鏡蛇,爲什麼要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