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答《南方週末》記者張英問 (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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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院爲什麼當時的茅盾文學獎是獎給葉白鹿原曳淵修訂本冤的鑰 後來你修改了哪些地方鑰
陳忠實:這些指責存在誤傳和誤解。第四屆茅盾文學獎評到最後,已經確定《白鹿原》獲獎了。當時評委會負責人電話通知我的時候,隨之問我:“忠實,你願不願意對小說中的兩個細節做修改?”這兩個細節很具體,就是書裏朱先生的兩句話。一句是白鹿原上農民運動失敗以後,國民黨還鄉團回來報復,懲罰農民運動的組織者和參與者,包括黑娃、小蛾這些人,手段極其殘酷。朱先生說了一句話:“白鹿原這下成了鏊子了。”
另外一句話是朱先生在白鹿書院裏說的。鹿兆鵬在他老師朱先生的書院裏養傷,傷養好了,要走的時候,他有點調侃和試探他老師,因爲當時的政局很複雜,他老師能把他保護下來養傷也是要冒風險的。鹿兆鵬在和朱先生閒聊時,問朱先生對國民黨革命和共產黨革命怎麼看,朱先生就說了一句話:“我看國民黨革命是‘天下爲公’,共產黨革命是‘天下爲共’,這個公和共沒有本質區別啊,合起來就是天下爲公共嘛。(“天下爲公”是孫中山的話,是國民革命的宗旨和核心)爲什麼國民黨和共產黨打得不可開交?”朱先生是一個儒家思想的人,他不介入黨派鬥爭,也未必瞭解孫中山之後的國民黨,他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的,說這樣的話是切合他的性格的。那個細節我記得很清楚,就是朱先生說完之後,兆鵬沒有說話,這個沒有說話的潛臺詞就是不同意他老師的觀點,但也不便於反駁,因爲畢竟是他很尊敬的老師,但是也不是默許和認同的意思。後來我就接受意見修改這兩個細節。
記者院修訂本還沒有出版就拿了獎袁當時媒介對此有很多指責袁說這是文學腐敗袁還說你爲拿獎而妥協遙
陳忠實:當時已經確定了獲獎,投票已經結束了,當時這個負責人是商量的口吻,說你願意修改就修改,我給你傳達一下評委的意見,如果你不同意修改也就過去了。我當時就表示,我可以修改這兩個小細節,只要不是大的修改,這兩個細節我可以調整一下。後來調整的結果是這兩句話都仍然保存,在朱先生關於國共的議論之後,原來的細節是兆鵬沒有說話,後來我讓兆鵬說了幾句話,表明了自己的觀點,也不是很激烈的話。
我之所以願意修改,是因爲我能夠理解評委會的擔心。哪怕我只改了一句話,他們對上面也好交代,其實上面最後也未必看了這個所謂的修訂本。
記者院11年前袁你對我說葉白鹿原曳是一部可以野墊在腦袋底下進棺材冶的書遙現在你還這樣認爲嗎鑰
陳忠實:大概是1988年,我到長安縣查縣誌和文史資料時,遇到一個搞文學的朋友,晚上和他一起喝酒。他問我:“以你在農村的生活經歷,寫一部長篇小說還不夠嗎?怎麼還要下這麼大功夫來收集材料,你究竟想幹什麼?”我當時喝了酒,性情有點控制不住。就對他說了一句:“我現在已經46歲了,我要寫一本在我死的時候可以做枕頭的小說。我寫了一輩子小說,如果到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一部能夠陪葬的小說,那我在棺材裏都躺不穩。”
這句話是我當時的創作心態的表述,所指完全是內向的,我不想在離開這個世界時留下空落和遺憾。可以說,這個期望應該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