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和《瞭望東方週刊》記者的對話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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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作品,生產很快,包裝很簡單,產品對社會也沒有啥傷害。不是所有人都想當作家,不是所有人都想進行高雅文學欣賞。金庸的小說爲什麼有那麼多的讀者,我是很欽佩的。
現在各個行業都有大批的文學愛好者,政界、商界、農民,這也是個正常現象,是一個社會的文化精神。也不是所有出格的事情都可以單純地歸結爲炒作。有一天我去機場,在報紙上看到有個女孩20萬元叫賣書稿,當時覺得是炒作沒在意。出差回來後,我從媒體進一步的報道看這個娃的情況,她得了絕症。後來記者和我聯繫,說作者想和我見一下,我說可以,如果書寫得基本還好,就是稍微差一些,咱也儘量幫忙。見面後我就給太白文藝出版社說明情況。後來作品就出版了,叫《午夜天使》。
小說家實際上是從心理層面來寫歷史
歷史常常是突變演進的。它有一段是處於一種平穩發展的時期,有時就是處於突變的關鍵時刻。譬如說中國歷史中帝制的被打碎,共和興起,這種突變我們把它叫做“歷史性”的變化。
辛亥革命帶來了很多變化,比如從表層的象徵性意義上把代表封建帝制的辮子剪掉,女人纏了千年的小腳要解放,不準裹腳了,婚姻不能包辦了。那麼作家要研究的是,這個辮子被剪掉對中國人意味着什麼?對一個人意味着什麼?女人的腳放開以後,對女人意味着什麼?一般來說那是一個大政治觀念的更新。作家要研究的關注的是,留辮子的觀念和剪辮子的觀念,這個變化對人的心理會發生怎樣的秩序顛覆?
魯迅先生在他的短篇小說《風波》中,就把這個深刻的見解留下了歷史的一筆:一個人跑到城裏被人把辮子剪掉了,回到家就惶惶不可終日。老婆說:你看你沒辮子還像個人不?明天怎麼出門呢?那個辮子,在我們今天看來無法理解——沒有辮子就不是一個人了?這就是歷史裂變在人心理層面的投影,是作家應該關注的東西。
辮子有沒有都危及不了生命,辮子是舊的觀念所影響下的長期穩定的心理結構的象徵。人的心理是以他的精神道德的那些準則織成的一個穩定的結構,這個心理結構就平衡在那個辮子上頭。有辮子是人,沒有辮子是鬼。有這個辮子心理就平衡着,剪掉這個辮子就把心理秩序打亂了。心理結構打亂了顛覆了,就出現惶恐不安甚至自殺,所以更深層的東西是心理秩序。接受了新的觀念,就會形成一種新的心理秩序的平衡。比如女人這個腳,以前女人都要纏腳,大腳就是最醜的女人,嫁不出去。現在小腳是被整個世界嘲笑的醜陋東西。中國人的心理早已經都平衡在“大腳是美”這個觀念上了。
小說家實際上是從心理層面來寫歷史和現實生活。作家要把握的是一個時代人的精神心理,普遍的一種社會心理。我覺得巴金的《家》偉大之處也在這裏。人們經常形容一部作品像史詩。史詩不單是寫了重要的歷史事件,更重要的是反映了重要的社會心理變化。
作家不是培養出來的
我們設想和創辦的白鹿書院,借用了小說《白鹿原》裏虛擬的那個書院的名字。書院主要搞文化交流和學術討論。中國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有很多優秀的東西。我覺得,我們今天已經到了可以冷靜地、客觀地對待這個民族一脈傳承下來的東西的時候。開掘民族文化中優秀的東西,重新回首來看傳統文化,關於人道人文人性,包括做人的一些精神品質方面,這些東西當然應該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