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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姨媽"這名詞沒有代用品,但是據我所知,"姨媽"也只有一個。李鴻章的長孫續娶詩人楊雲史的妹妹,小輩都稱她的姊姊"大姨媽"。楊家是江南人——常熟?
但是我稱我繼母的妹妹"大姨""八姨九姨"以至於"十六姨"。她們父親孫寶琦有八個兒子,十六個女兒。孫家彷彿是江南人——我對這些事一向模糊——雖然都一口京片子非常道地。
此外我們這些親戚本家都來自華北華中與中南部。看來除了風氣較開放的江南一隅——延伸到蘇北——近代都避諱"姨"字,至少口頭上"姨""姨娘"的稱呼已經被淘汰了,免與姨太太混淆。
閩南話"細姨"是妾,想必福建廣東同是稱"小"作"細"。現在臺灣恐怕不大有人稱妻妹爲小姨了。
三○年間張資平的暢銷小說,有一篇寫一個青年與他母親的幼妹"雲"姨母戀愛。"雲姨母"顯然不是口語,這稱呼很怪,非常不自然,是爲了避免稱"雲姨"或"雲姨娘"。即使是文言,稱未婚少女爲"姨母"也不對。張資平的小說外表很西式,橫行排字,書中地點都是些"H市""S市",也看不出是否大都市,無法推測是漢口上海還是杭州汕頭。我的印象是作者是內地人,如果在上海寫作也是後來的事。他顯然對"姨"字也有過敏性。
"表姑""表姨"的糾紛表過不提,且說《相見歡》這篇小說本身,似乎也應當加註解。短短一篇東西,自注這樣長,真是個笑話。我是實在嚮往傳統的白描手法——全靠一個人的對白動作與意見來表達個性與意向。但是嚮往歸向往,是否能做到一兩分又是一回事了。顯然失敗了,連林女士這樣的細心人都沒看出《相見歡》中的旬紹甫。
①對他太太的服飾感到興趣,雖然他不是個娘娘腔的人;②認爲盲婚如果像買獎券,他中了頭獎;③跟太太說話的時候語聲溫柔,與平時不同;④雖然老夫老妻年紀都已過中年,對她仍舊有強烈的慾望;是愛她太太。至於他聽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又有時候說話不留神,使她生氣,那是多數粗豪的男子的通病。
這裏的四個人物中,伍太太的女兒是個旁觀者。關於她自己的身世,我們只知道她家裏反對她早婚,婚後丈夫出國深造,因爲無法同去,這才知道沒錢的苦處。這並不就是懊悔嫁了個沒錢的人,至少沒有悔意的跡象,小夫妻倆顯然恩愛。不過是離愁加上面對現實——成長的痛苦。
伍太太有兩點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