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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可能也就這麼美吧。
有時候到得早,我會坐在旁邊的暖氣前烘手,看前一個學生上課。她比我年長很多,嘴脣上方有一顆和83版《紅樓夢》中晴雯一樣小巧的痣,已經學了四年琴,卻和我一起考二級。李老師糾正錯誤的時候會直接用鉛筆抽打她的手,羞辱意義大於疼痛感,但女孩從不往心裏去,倒是她的媽媽紅了臉。課程一結束,她就開心地穿上貂皮大衣,跑去四樓和男高音聊天。
我曾經幼稚而好心地提醒她,她媽媽和李老師好像都不希望她去和那些扎辮子的男人聊天,女孩昂揚地一笑,說,你不知道,我認識的都是真正的藝術家。
等她走了,李老師會轉向我,疑惑地問,手還沒烤暖?
永遠烤不暖。我的身體爲了救我,自動學會了寒冰掌,這樣當我拉錯音的時候,可以把手放在李老師手心裏,真摯地說,是真的凍僵了,真的。
但總體上,我還是一個懂事的小孩。我是李老師的幾位好學生之一,她說我有天生的樂感,一點就透,又肯喫苦(其實是被揍的),細節處理細膩。唯一的遺憾是,我的小拇指略短,沒有達到無名指第二節,先天條件不足。
她甚至爲了鼓勵我學下去,遲遲沒有按常規給我漲學費。在我身量長足、可以購買正常的4/4成人用琴之後,託關係弄來了一把古樸的舊大提琴送給我。這把琴音色醇厚,顏色很美,直到現在還掛在我新家的牆上。
當我結束枯燥的鋸木頭之後,才慢慢理解了學琴的美妙與虛榮。對美的部分一直是懵懂的直覺,而虛榮,纔是我刻苦的動力。
小學一年級我可以練習最簡單的小品了,比如《農夫之歌》。某天下午我突發奇想,一邊拉琴一邊給《農夫之歌》即興填了詞,大概就是啊豐收啊喜悅啊農田啊喜悅啊很喜悅啊之類的。一曲完畢,聽見鼓掌聲,我外公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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