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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秧輕輕地推了一下門,弄出一尾悠悠的“吱嘎”聲。“夫人來了。”紫藤欠了欠身子。蕙娘厲聲衝着屋角喝道:“見了夫人也不言語一聲麼,紫藤,着幾個人來把她給我架起來再綁到外面柱子上去。”紫藤爲難地看了令秧一眼,連翹此時已經敏捷地走過去將藤條拾了起來,令秧柔軟地拉着蕙娘笑道:“好了,這是唱哪出?要演‘拷紅’也得是我來打,且輪不到你,再說咱們三姑娘怎麼說也得是鶯鶯呢,你是氣糊塗了,演錯了本子。”
蕙娘神色悽然地笑笑:“夫人早晚也得經歷這一遭,我只盼着溦姐兒懂事,知道體恤孃的辛酸。這幾日,我真想抹了脖子去見老爺,至於這個遭瘟的孽障就拜託夫人替我打死,反正我下不了手,我看不見的時候倒也乾淨。”說着,眼眶紅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令秧暗暗給紫藤遞了個眼色,“要死也得是我先死,我纔不活着摻和你們的官司。”紫藤上來攙住了蕙孃的胳膊,令秧看似隨口道,“去跟廚房說,煮點銀耳湯來給蕙姨娘去火。你平日裏也該小心提醒蕙姨娘,多歇歇,這麼多要她操心的事情,你們再不周到,不是招她生氣麼?”紫藤答應着,心裏卻暗暗驚異,印象中,夫人從不曾如此像個“夫人”。
蕙娘和紫藤已經走到天井裏,屋內的人還聽得見蕙娘恨恨地說:“今天晚上誰也不許給她飯喫。”
三姑娘見屋裏剩下的是令秧和連翹,便也不再哭,兀自將腿抱得更緊,下巴擱在膝蓋上,就像是一個瓷娃娃的腦袋從一團衣裳後面露出來。令秧蹲下來,猶豫地在她肩上拍了拍,見她不閃躲,便放了心,抬手替她擦淨了淚痕。“你別怪你娘。”令秧認真地看着她的大眼睛,“你娘那麼辛苦,你整天這麼哭,她其實是心疼才惱火的。”
三姑娘困惑地看着令秧:“夫人,你是說——溦姐兒夜裏哭鬧的時候,你也要去打她不成?”連翹在她們身後,“撲哧”笑出了聲。
“那怎麼能是一碼事兒呢。”令秧臉紅了一下,“溦姐兒還是小娃娃,可是三姑娘你已經長大了啊。你都要開始纏足,緊跟着,就是許人家;再然後,就是備嫁妝,日子過得快着呢,說話就出閣了。”
“我疼。下地走路的時候,只要踩下去,我能聽見腳上的骨頭響,我害怕。”
“我絕不誆你,不會疼一輩子的,熬過了這一年多,就不疼了。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好看,你想想啊,走起路來,裙子底下像有兩朵花兒,輕輕盈盈的,旁人遠遠地看見三姑娘走過來了,像是踩着水波紋漂來的,你說是不是?要是你不肯纏,等過些年個子再長高些,這麼標緻的一張小臉兒,裙子底下卻踩着兩片柴火,可不是糟蹋了?”
“會像花兒一樣?”三姑娘歪着腦袋,“可是前幾日,那個有齙牙的蔡婆子說,過些日子她們要拿碎瓷片裹在布帶子裏纏在我腳上,我一邊走路,就得一邊流血。她說流血的時候還在笑,牙都是黃的,我就想着,我先讓她流點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