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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少爺深深地注視着他,嘆了口氣:“要我說,長年孀居的女人真是可憐。你看夫人,還不到三十歲,性子越來越像個老嫗,狷介霸道——先生也知道,夫人這一自殘,在族裏聲望更是了得,連六公十一公這樣的長老都讓她幾分。”川少爺搖頭,“我記得,老夫人沒生病的時候,都不像她這樣。”
謝舜琿不動聲色,其實他非常不願意任何人這樣說令秧,他淡淡地說:“其實夫人也是爲我好,而我是爲着你家溦小姐好,彼此說不通了,也是有的。”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一年前,跟溦姐兒定下親事的,謝舜琿的幼子染上傷寒過世了。才十歲的孩子,從生病到離世也不過用了七八天工夫。這讓謝舜琿一個月之內就白了不少頭髮。巨慟之後,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着人去唐家提出退婚。川少爺已經出面應允了,可令秧不準,硬說哪有一個女兒許兩個夫家的道理,一定要溦姐兒到了年紀依舊抱着靈位加入謝家。態度之強硬讓所有人不知所措。既然夫人不同意,川少爺便也不好強行做主。過了幾日,謝舜琿親自上門,重提退親之事,哪知道令秧發了好大的脾氣,在飯桌上,一碗滾燙的熱湯對着川少爺扔過來,可惜準頭太差,丟到了身邊伺候的小丫鬟身上,把那小丫鬟的手上燙出一串燎皰,然後怒衝衝地拂袖而去。
川少爺輕輕地冷笑一下,這冷笑原是他昔日最擅長的表情,深潭一般的眸子裏寒光一閃,這些年不知迷醉了多少青樓裏的女子:“先生也不必再勸她,她硬要讓溦姐兒成親,不如就隨了她的意思吧。她也無非是怕溦姐兒若是不肯守着這望門寡,衆人又有閒話會壞了她的名聲——她如今倒是沒有多餘的胳膊可以砍了,自然要小心些。依我看,她想那塊牌坊想得走火入魔了,其實她只要安分過日子過到五十歲,哪會不給她,全是她自己要臆想出來這麼多的過場……”
“不說這些,以後再商議。”謝舜琿表情依舊平和,可其實心裏已經塞滿了厭倦,“明年二月又是會試,這一次若是中了便皆大歡喜了。”
“話說回來,夫人如此魔怔地要那牌坊,先生怕是也推波助瀾了吧?”川少爺絲毫不打算轉換話題,“事發那日晚上,我去十一公府上,十一公把夫人的信給我看了。十一公他老人家最喜歡看見這樣的婦人,除了連聲讚歎也沒想別的。不過,那封信的手筆,我粗粗看一眼便知道,是先生的。我家夫人絕對沒這個文采——我就是奇怪先生爲何對一個婦人的牌坊如此熱心呢。”
“你不明白。”謝舜琿淡淡一笑,他其實已經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我敬重你家夫人。”
“先生是出了名的怪人狂人,我知道的。不過是好奇,絕沒別的意思。”川少爺整了整衣襟,斜着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下巴和肩膀之間拉開了一段優雅的距離,“本來今天是想跟先生說,書院裏的朋友過生日,請我們幾個喫酒,人家專門說了也想請先生過來,三日後的晚間,不知先生肯不肯賞臉呢?”
“我會去。”
“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川少爺的笑意更深了,雙眼中有了微妙的旋渦,“還有,那朋友特意要我給先生帶句話兒,他的生日宴上沒有姑娘,他叫來的是個跟他相熟的戲子,有戲子來唱不怕沒人助興;先生也可以把你那位南館的祁門小旦請來,先生放心,我朋友知道他是先生的寶貝,只是請來喫酒,不會有人怠慢輕薄他。我還聽說,近日南館裏新起來的一個叫李鈺的孩子極好,容顏如出水芙蓉一般比女孩兒都漂亮,先生能把他也請來不能呢?我倒想見識見識,橫豎女人已經叫我煩透了,一個個地動輒要我陪她們演郎情妾意同生共死,我還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