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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同誰說話?”令秧盡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
“我知道我冒犯夫人了,我跪下掌嘴可好?”
令秧用力地站起身子,衝着門旁喊道:“小如,送巧姨娘出去。”
“夫人不用這麼客氣。”雲巧恭敬地起來後退了幾步,才轉身揚長而去。她最後的眼神裏,盛滿着炫耀一般的惡意。
這一年的“百孀宴”那天,令秧就三十歲了。這件事還是謝舜琿告訴她的。
雖說當日爲着退婚的事情,他們大吵過一場——不,準確地說,是令秧一個人同謝舜琿慪了好久的氣,可是過一陣子,見也沒人再來同她提退婚的事情,又覺得沒意思起來,在某天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蕙娘,謝先生這麼久沒來了,可是家裏有什麼事情?
在這個家裏,現今人人都敬着她,她只要一出現,無論主子還是奴才,原本聚在一起的人們都會自動散開,在她手臂尚且完好的時候,她從未感受過這種,因爲她纔會瀰漫周遭的寂靜。這種寂靜不像是隻剩蟬鳴的夜晚,也不像是晨露兀自滾動的清晨,這種寂靜讓人覺得危機四伏。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先把這短暫的寂靜打破,率先垂下手叫一聲:“夫人。”然後其他人就像是如釋重負,先後行禮。她若是覺得某日的飯菜不合口,哪次的茶有些涼了,或者是中堂裏某個瓶子似乎沒擺在對的位置上……所有的人都會立即說:“夫人別惱。”隨後馬上按她的意思辦了,她起初還想說:“我又沒有惱。”但是後來她發現,人們寧願用這種小心翼翼的方式打發她,他們就在那個瞬間裏同仇敵愾,把她一個人扔在對岸,她沒有什麼話好說,只能保持沉默,順便提醒自己,不要在這種時候又歪了身子。
只有對着謝舜琿,好像她才能想高興便高興,想傷心便傷心,想生氣就摔杯子——因爲只有他並不覺得,殘了一條手臂的令秧跟往昔有任何的不同。不知不覺間,他們二人也已經相識了快要十四年。雖然謝舜琿年紀已近半百,在令秧眼裏,他依然是那個瀟灑倜儻,沒有正形的浪蕩公子——他頭髮已經灰白,她卻視而不見。
“夫人三十歲了,我有份大禮要送給夫人。”謝舜琿不慌不忙地賣着關子。
“準又是憋着什麼壞。”她抿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