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良久,瓔珞靜靜說道:“九爺此刻就在外面的迴廊上,夫人願意當面回答九爺嗎?”
四十九天過去,六公下了葬,年也便過完了。雖說因爲全族都在守孝中,唐家大宅這個年也過得馬虎——即便如此蕙娘也還是得忙上好一陣子:雖不能奢華,可過年全家上下的食物不能不準備;唐氏一門以外的親友們總要來拜年還得招待;川少爺趕在大年三十的時候回來燒香祭祖,再去六公靈前哭了一場,沒過十五便急着要上京去考試,打點行裝盤纏馬匹,自然又是蕙孃的事情……因此,當令秧和小如總算是挨完了四十九天回來的時候,整個大宅還籠罩在“年總算過完”的疲倦裏,就連蕙娘也未曾顧得上仔細打量令秧,只有紫藤笑着說了句:“這也奇了,別人都說守靈辛苦,咱們夫人怎麼倒像是胖了些。難道六公家的伙食真的好到這個地步?”小如在一旁抿嘴笑笑,也不多說,其實只要細心看看便可知道,小如有些變化了。因爲和主子恪守了共同的祕密,眉宇間已沉澱着胸有成竹的穩當。
只有謝舜琿,在過完年重新看到令秧的時候,心裏才一驚——就像是令秧往他心裏投了一塊石頭,所有的鳥雀就都撲閃着翅膀飛散了。雖說已褪了喪服,不過家常時候她也穿着一身白色,普普通通的白,卻往她身上罩了一層瀲灩的光澤。她的眼睛也一樣,似乎更黑更深。她款款地走近他,然後行禮,再坐下——這一次她完成所有這些動作時,絲毫不在乎自己那條殘臂,正是因爲不在乎,所以沒有之前那麼僵硬了,某些時候因爲失去了平衡,會約略地,蜻蜓點水般傾斜一下身體,反倒像是弱柳迎風。她吩咐小如去燙酒的語氣比往日柔軟,吩咐完了,回過頭來,定睛將眼光落在謝舜琿身上,那神情就好像是這眼神本身是份珍貴的大禮,然後靜悄悄地一笑,望着他,可是笑容直到她的眼光轉向別處去的時候,還在嘴角殘存着。
“還想拜託先生幫我往外捎點東西給人呢。”她說得輕描淡寫。
謝舜琿用力呼出一口氣,單刀直入道:“你明說吧,那男人是誰。”
她悚然一驚,卻也沒有顯得太意外。反倒是慢悠悠地一笑:“先生果真和旁人不同呢。說什麼都不費力氣。”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笑。
她壓低了聲音,像是淘氣的孩子準備承認是自己打碎了花瓶,輕輕地說:“是九叔。”
謝舜琿像是自嘲那樣短促地嘆了一聲:“唐璞。我爲何沒早想到這個。”轉瞬間他又惱怒了起來,“夫人休要怪我責備你,可是這事委實太糊塗,你若真的覺得難捱,我懂,你告訴我,多少戲子我都能替你弄來,可你反倒要火中取栗,偏要去碰一個族中的男人,若真的出了事,莫說我們籌劃那麼多年的大事全都付之東流,就連你的性命我都救不了,這麼大的事情,爲何不能早點想法子跟我商量一下?”他停頓了,狠狠地悶了一盅酒,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話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