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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大事
那天回家後,我把所有的抽屜都翻了個底朝天,每個口袋都掏了一遍,就是沒找到那個該死的電話號碼。已經這麼久了,天知道我把它丟到哪去了,甚至連他長什麼樣都想不起來,只記得他挺瘦,比我矮几厘米,至於眉眼五官什麼的,感覺就像是腦袋被磚拍了,拍得一片空白。
我當時的模樣真是難描難畫,又慚愧又害臊,隱隱約約地還有點恨他,想這傢伙,明明是有錢人卻成心騙我,說是什麼司機,司他個狗屁的機。恨完了他又開始恨自己,想瞎了我的狗眼,皮鞋裏長靈芝,腋窩下生鑽石,天上掉大款,人間最不可能的事都讓我撞上了,居然還視而不見,白白把他放跑。要是那個號碼沒丟該多好啊,交上這樣的朋友,哪怕是給他當馬仔,當跟班,給他拎包、擦鞋、洗三角褲,甚至,哪怕只是到他公司裏打工……
那支筆我倒是搞清楚了,英文名叫Mont Blanc,就是阿爾卑斯山的主峯勃朗峯,中文譯作萬寶龍,算是筆中的極品,最便宜的都要賣一千八百多,夠我喫半年的。至於我的這支,更是極品中的極品,全球僅有四支,白金筆尖,純金筆冠,頂部鑲的那可不是玻璃,而是整整一克拉鑽石,至於價錢,嘿,各位觀衆,請允許我先賣個關子,廣告語:買我一個關子,收穫一份驚喜,這事你不虧。
那時我已經交了個女朋友,湖北人,長相一般,身材動人。我長相也一般,身材還不怎麼動人,所以也沒什麼重新建構的慾望。從認識到上牀,總共也沒花幾天時間,然後就住到了一起,每天一起上班,晚上回來一起做做菜、散散步,好的時候像一個殼裏的兩顆花生仁兒,鬧了彆扭她就有點變態,拉着一張公務員似的臉跟我算賬:我收過她什麼賄賂,她爲我洗過多少雙襪子,我碰過她哪個部分,等等,統統都要計費,價格還比較宰人,所以我一直沒覺得中國移動有多麼差勁,他們至少還雙向收費呢。
到了這年的春天,她父母到南海邊視察,順便在我們的出租屋裏畫了幾個圈,提出了三點感想、五項建議、六大規劃,除了不大讚同我的品相,背地裏建議我重新回孃胎整改,其他也沒什麼可挑剔的,所以就正式談起結婚的事來。
生活看來也就這樣了,不可能像“娃哈哈”一般純淨,不可能像“農夫山泉”一樣甜,更不可能像“美的”電風扇那麼美,不過我還是經常會想起那個面孔模糊的他來,如果那個號碼仍在,我會不會有另一重天地?跟有錢人交往,總該有點傳奇色彩吧?我也不指望當神仙,只要能蹭點燕窩喫,沒事的時候吹上一通牛就可以了,“我有個朋友……”可惜啊,大好的機會,眼睜睜看它溜走,過了那個村,就再也沒有第二家分店了。
很快就到了年底,我的公司進行了一次大調整,從亞洲全線撤資,隊伍遣散之前一人發了幾萬塊錢,我來得早,級別也高,算小半個官僚買辦資產階級,遣散費很是可觀,有十一萬多,我拿七萬交了個首期,剩下的錢搞裝修、買傢俱,也折騰了個八八九九,租房住了這麼多年,一直受房東迫害,現在終於有自己的窩了,想起來就高興,成家立業啊,我的業雖然立不大住,家總算成了一個。但下崗也挺愁人,一想到那螞蟻窩一樣的人才市場,我的頭皮張力就有點大。在心裏叫着名字寬慰自己,說××啊,你工作也有幾年了,鬍子不少,年紀一把,有經驗也有業績,總不至於再去賣馬吧。所以一直沒怎麼當回事,樂觀得像頭戴着避孕套穿越沙漠的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