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詩人的自我修養 (第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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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朋友問白老闆:“你女兒說本地方言,你說家鄉話,你倆還能交流,這是什麼道理?”白老闆說:“本地話我學了十年,就學會一句;孩子她媽說本地話,我說家鄉話,孩子其實兩種都會說,但同學都說本地話,習慣了。”朋友又問:“你學會了哪一句?”白老闆答說:“老闆結賬。”我捅了朋友一下,心說問的都什麼玩意兒,不在點兒上。我接過話茬問:“她這小提琴跟誰學的,幹嗎拉這麼快?”衆所周知,當一箇中年人跟你談他的孩子時,你應該圍繞孩子展開話題,而不是他學了哪路方言,白癡。
白老闆果然神采奕奕而又沮喪地說:“是想培養培養氣質,有點女孩兒的樣子,結果她根本學不進去,天天糊弄我,唉。”“神采奕奕而又沮喪”這種神情,你只有在一個談自己孩子的中年人臉上才能見到。正待再問,後院突然傳來怒吼:“不好,定遠號起火了!啊,鎮遠號沉了!”白老闆大約是看我一臉詫異,解釋說,這是女兒在玩火燒戰船——即把紙船放在後院水渠裏漂,然後一邊推動它們往來衝突,一邊點火。古鎮密佈水渠,裏面都是活水,安全又放心。我們真心服了。
由於此時海戰的噪聲過大,我們聊天不便,又上了幾桌客人,老闆就去忙他的了。我喫完飯,在店裏四處溜達,忽然發現靠近後堂處掛着一幅字,其字體雄灑挺拔,與其他腳書頗不同。落款寫“白狗”,奇哉。這是一首詞,取牌《水調歌頭》,文字晦澀,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事。中有句雲:
“十年死生契闊,百般寸斷肝腸,千里點鴛鴦。”
其遣詞粗鄙,詩句不知所云,又涉抄襲,說不上什麼好詞。但是看完之後總感覺我們一路聞着味兒尋找的那段狗血八卦就在眼前,不一探究竟簡直就要憋出屎來。耗了半天,白老闆終於忙完了,我打定主意要問個明白。當然,我是一個有豐富採風經驗的文字工作者,我十分清楚要探聽八卦不能單刀直入,必須找個相對溫和的切入點。於是我選了這首詞的落款,揪過白老闆問道:
“老闆,這個‘白狗’是你嗎?”
白老闆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拊掌道:
“不是,這是我爸。”
說完,他雙手交握,笑吟吟地看着我,等我捧哏,好像如果不順着話茬開始聊他爸的一生,便要揍我。我行走江湖多年,哪能挨這路窩心揍?於是識相地問道:“他爲什麼叫白狗啊?”白老闆心滿意足,開始講他爸的一生。當然,這主要是爲了引出他自己的一生。
白家爺們兒的詩才,乃是家學淵源,輩輩相傳。據說這位白狗老爺的父親是個學究,當過教員,很有學問,可惜很早就去世了。這一家原本不是內蒙古人,到白老闆的父親也就是白狗先生這一輩才因爲一個著名的歷史事件落戶內蒙古,娶妻生子。這是後話。白狗先生很了不起,他是1949年10月1日出生的。他本來當然不叫白狗了,原本他的父親白老學究才高八斗,給他起了個很有文化底蘊的名字,叫白解放。這是因爲懷上小白狗那一年,他們所住的城市纔剛剛解放。要是老學究能夠未卜先知,也許白狗的原名就會叫作白建國。那樣的話,他後來絕對會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