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孤獨地滅亡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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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覺得滿目蒼涼。而滿目蒼涼是因爲,滿心的蒼涼。但是她依舊坐在海風瑟瑟的陽臺上。這裏是離海最近的地方,也是她覺得能夠靜心讀書的地方。她總是把她正在讀的和想要讀的書放在桌子下的竹筐裏。她希望那裏的書都是她所喜歡的。那些書燈塔一般地,彷彿能照亮你的靈魂。她把這當作生活中最好也最有意思的事情來做,所以她從來沒有厭煩過讀書。她像喜歡大海一樣地喜歡讀書。
而此刻,她正在翻看的是一本伍爾芙的書。看伍爾芙的小說總是讓她很疲累。那種身心俱損的,甚至每個字都不能不去思索的閱讀。
她已將伍爾芙的《到燈塔去》不知看過了多少遍。但年輕時讀後的那種感覺,她竟然倏忽間全都忘光了。留下的只有燈塔的意象。這意象年深日久,卻歷久彌新。彷彿在她的生命中,又彷彿在遙遠的什麼地方,照耀着,並無形地引導着她。
不久前,她又讀到了另一本關於大海的書,《海》。她喜歡小說中那種影影綽綽的方式。無須有什麼故事。只是些細微的記憶、破碎的現實、感人的思緒就足夠了。那朦朧的愛,瀕死,或者死亡,故園不堪回首的悲涼,年華老去,是的,還能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痛徹心扉的嗎?
再讀《到燈塔去》,依舊地,很疲累。這或者就是伍爾芙留給世界的方式。這個女人說,意識,就如同紛紛落下的思維的碎片,而記錄下這些沒有規則的意識的瞬間,纔是真正的真實。在《到燈塔去》中,伍爾芙又說,許多念頭紛至沓來,就如同,一羣蚊子在上下飛舞。他們是各自分離的,但又被控制在一個看不見的、有彈性的網中……這就不單單是文學的問題了。是的,伍爾芙已經大大超越了她所置身的範疇,哦,這個美麗的女人,她簡直是在進行一種關於大腦的科學研究。
但是,《海》。
她偶爾從書頁中抬起眼睛。看到的依舊是滿目的蒼涼。曾經繁茂的枝葉,便這樣,悄無聲息地,就枯萎了,甚至連屋頂上的茅草也已經寂滅。
同樣的迴歸故里,她是在比較《海》和《到燈塔去》。《海》中的鰥夫,在失卻了他罹患重病的妻子後,回到童年時遙望的這座大房子。在意識中,這房子似乎已經不屬於任何人,而只屬於他,和他的童年。那些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隱祕的記憶。那些只跟激情相關的,殘酷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