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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頂帽子的夢過去三週後,三個身影(兩個大身影,一個小身影)出現在廣袤的森林高地上,慢慢地走過一大片空曠的雪野,朝向山下樹木繁盛之處。一個身影正拖拉着另一個,後者坐在一片精巧的木板裝置上,與其說是雪橇,倒不如說是雪地拖車。
奧伊在羅蘭和蘇珊娜之間來回跑動,好像始終在替雙方站崗。它的毛皮因爲寒冷的氣候和近日不斷的鹿肉大餐而變得又厚又亮。三人正行走於一片積雪五英尺深的雪野,若是在春夏,這裏就會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場。拖着雪橇走很省力,因爲他們終於開始下坡路了。羅蘭真正擔憂過的地段已經走過去了。穿越白域不算太艱難——至少,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太多困境。體力活也不少,有很多木材可供他們晚上生火而眠,除了四個晚上他們沒能生火,因爲天氣驟變,狂風旋嘯不止,他們只好裹緊衣服躺在山嶺上的森林裏,聽任暴風雪把他們吹得精疲力竭,只能乾等狂風停歇才能繼續往東南方跋涉。雖然狂風真正肆虐了兩天兩夜,但好歹他們熬到了繼續上路的時候,當他們再次走向光束的路徑時,發現地面的積雪又深了三英尺。在空曠的雪野上,尖聲嘶吼的東北風肆無忌憚,有時候,一波一波活像海浪般襲來。高大的松柏甚至都會被這樣的暴風雪掩埋殆盡。
在白域上行進到第三天時,羅蘭奮力拉着她(那時候,雪就已經大約一英尺深了),蘇珊娜意識到:除非羅蘭有一雙雪靴,否則他們可能需要數月跋涉才能穿越這片山嶺上長着森林的高地雪原;於是,當天晚上她就給他做了一雙。經歷了反覆的琢磨和返工(蘇珊娜說,“靠猜,還要不斷地啊呀啊呀驚叫!”),槍俠認爲她做出的第三個實驗品很成功。靴子的外沿是用柔軟的白樺枝做成的,中心部分完全木製,交疊部分統統用鹿皮繩來連接,紮成一點一點的細密明線。在羅蘭看來,這些鹿皮針腳很像淚珠。
“你怎麼會懂做鞋子?”他穿上這雙鞋一天後,這麼問她。前方長路毫無驚喜可言,尤其當他學會以一種搖來擺去、恍如在顛簸的船上大踏步的方式滑步之後,積雪被攏在靴子兩邊,跋涉就顯得更容易了。
“看電視。”蘇珊娜答,“我小時候看過那樣一檔節目,《育空的普雷斯頓軍士》,普雷斯頓軍士沒有貉獺作伴,但他確實有一隻忠貞的好狗,叫做金。不管怎麼說吧,我閉上眼睛試圖回憶那傢伙腳上的雪靴是什麼樣的。”她指了指羅蘭腳上的實驗品,“我只能模仿到這一步了。”
“你乾得很棒,”他說,言辭中顯而易見的真誠讚譽不禁讓她渾身酥麻麻的。這倒並不是蘇珊娜想從羅蘭那裏(或者說任何別的男人,從某種意義上)贏得的感覺,不過看起來她還挺滿意。她在想,這到底是天性還是後天培育的品性呢?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想知道。
“這鞋子只要不散架,就會很管用,”她附和道。第一輪實驗品早就散架了。
“我沒感覺線繩在鬆動,”羅蘭告訴她,“有一點拉伸,大概吧,頂多是這樣。”
現在,當他們穿越了整片開闊的雪野,實驗品三號之雪靴顯然還是渾然一體,而且,她感到自己好歹做出了些許貢獻,所以負罪感也減少了幾分,多少能夠心安理得地讓羅蘭拖着她前進了。她也時不時想起莫俊德,於是,當他們走進雪原之後的第十天晚上,她再次提及此事,要求羅蘭把掌握的消息都告訴她。敦促她開這個口的原因是他宣稱現在可以不用輪流守夜站崗了,至少眼下這陣子不用了;若他們的軀體真有需要,他們就能飽飽地睡上十個小時。若還需要叫醒服務,奧伊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