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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些人,像我們這樣的,不懂得這些。”
“你是說夜校的人?”
“他們說,一個熱愛福音書的人,怎麼會熱愛一個這樣的人?”
“你知道,我從來都不喜歡他傲慢的舉止,還有他每天的前呼後擁,他講究的那種排場。但自從有了英格蘭以來,還從來不曾有誰像他那樣熱衷於爲英格蘭效力。再說,”他傷感地說,“一旦你成了他的心腹,他就是一個那麼優雅隨和的人……海倫,你今天能來這兒嗎?”他在想那些修女及其一年一度的牀上用品大拆洗。他在想象紅衣主教驚訝的神情。洗衣婦們跟在他的隊伍後面,猶如妓女們跟隨着軍隊,由於一小時接一小時的忙乎而汗涔涔的。在約克宮的時候,他讓人做了一個浴盆,深得站得下一個人,用一座爐子加熱,像你在低地國家看到的那樣,有許多次,他都是與紅衣主教那顆上下浮動、彷彿煮熟了一般的腦袋在談事。亨利現在已經將它收爲己有,並與他喜歡的侍從在裏面玩水嬉鬧,那些侍從可以讓他們的主子由着自己的性子將他們按進水裏,淹得半死。
畫師把畫筆遞給較大的孩子。海倫的臉上一亮。“小心點兒,寶貝兒,”她說。一抹藍色被塗了上去。你真是個小行家,畫師說。Gefllt es Ihnen, Herr Cromwell, sind Sie stolz darauf<sup><small>[1]</small>?</sup>
他對海倫說,他問我是不是感到滿意和自豪。她說,即使您不是,您的朋友們也會爲您感到自豪。
他想,我總是在解釋: 如果不是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也是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從安妮到亨利。從亨利到安妮。在那些他需要安慰,而她卻像冬青樹叢一般渾身是刺的日子裏。在那些日子裏——的確有這樣的日子——他的視線遊離開去,追隨着另一個女人,而她很快會發現,然後怒氣衝衝地跑回自己的房間。而他,克倫威爾,就會像一位大衆詩人似的來回奔忙,代表一方向另一方傳達堅定的心願。
還不到三點,房間就已經半暗下來。他抱起那個較小的孩子,小傢伙一靠到他的肩上,一轉眼就睡着了,快得就像從牆頭掃下落葉一般。“海倫,”他說,“這個家裏到處都是些魯莽的小夥子,他們會爭先恐後地教你認字,送你禮物,盡力讓你過得開心。那就好好去學,接受禮物,在這裏開開心心地跟我們在一起,不過如果有誰太放肆,你就得告訴我,或者告訴雷夫•賽德勒。就是那個留着一撇小紅鬍子的孩子。雖然我不該稱他爲孩子。”自從他把雷夫從他父親家裏接過來,馬上就有二十年了,當時也是這樣一個陰沉、灰暗的日子,下着瓢潑大雨,孩子趴在他的肩上,被他抱進了位於芬丘奇街的他家的大廳。
暴風雨讓他們在加來停留了十天。從布倫駛出的船隻失了事,安特衛普洪水氾濫,大部分的鄉村成爲一片汪洋。他很想給他的朋友們捎個信,問一問他們的生活和財產情況,可是道路不通,加來本身也成了由一位逍遙君主所統治的浮島。他前往國王的住處求見——事情不會因爲惡劣的天氣而中止——卻被告知,“國王今天上午不能見你。他和安妮小姐正在譜一首琴曲。”
雷夫與他視線相遇,於是他們走開了。“讓我們希望他們到頭來能拿出一首小曲子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