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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掌櫃在旁邊靜靜地看着這一幕,然後跟致庸來到書房,若有所思道:“東家,我可就納悶了,喬家都到這個地步了,劉黑七爲何又來落井下石?”長栓在一旁插嘴說:“他們是土匪,打家劫舍是本分,哪管你到了什麼地步?”“恐怕不會這麼簡單。”曹掌櫃搖頭道。致庸獨立良久,突然轉身,目光炯炯,冷笑道:“曹爺,你提醒得好。不過今天人家既然出了招,我就不能不接這個招!”他迴轉身,縱筆如飛,也寫下一封信,回頭從牆上拔下那支信鏢.將信穿上鏢尖.道:“長栓,跟我走!”曹掌櫃看看架勢不對,急忙阻攔,卻聽致庸慨然一笑道:“曹爺,別擔心,我還真想會會這個劉黑七呢!”說着他帶着長栓大踏步離去。
喬家大院外.致庸一揚手.“砰”一聲連鏢帶信釘在大門上,然後對着一羣圍過來的閒人大聲道:“有願意通氣的人聽好了,這是我給劉黑七下的戰書,他要自認爲是個英雄,三天後就來喬家堡和我一會;要是不敢來,他就不是好漢!”說完他轉身就走。達庚道:“哎我說老二.人家把信鏢插在你家大門上,你也把信鏢插在這兒,那劉黑七他能收到嗎?”致庸回頭大笑:“他能!”
轉回院內.致庸開始檢查男丁們找來的武器,他頗爲滿意,想了想回頭對長順等人道:“把家裏藏的打兔子槍都找出來,該擦的擦,把火藥鐵砂備好,我們等着劉黑七!”長順答應着走了兩步,扭頭問:“二爺,劉黑七真會來?”致庸沉聲道:“來與不來,在他劉黑七;準備不準備打,在我們!”衆人聞言連連點頭。致庸分派了武器,又叮囑了巡夜的一些注意事項,男丁們摩拳擦掌紛紛離去。
深夜,曹氏帶杏兒走進書房,致庸正坐着假寐,一聽動靜立馬驚醒,握鏢在手,見是她們,鬆了一口氣道:“嫂子.你病成這樣子,咋也來了?”曹氏無力地坐下,溫言道:“我來看看你。我聽說你要自己對付劉黑七?”致庸點頭。曹氏深深地看他道:“二爺,你以爲你這麼嚇唬嚇唬他,他就不敢來了?這劉黑七心狠手毒,從不打誑語,說一句就是一句,他要是真來了,你能對付得了他?”“嫂子,喬家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靠外人已經不行了,只有致庸帶人以命自保.以示強悍,或者可以嚇退強盜,保喬家僥倖渡過這一關,不然別人皆會看我們軟弱可欺.喬家人就是想活命,只怕也難呢……”致庸慷慨言道。曹氏望着他的目光失望而又嚴厲:“二弟,你覺得你這樣就能救喬家?”致庸不耐煩道:“嫂子,接管家事的時候,你可是答應過,讓我按自己的方式處理一切!嫂子請回吧,致庸要去查夜了!”杏兒,扶着我,咱們走。”曹氏慢慢站起,離去。致庸看着兩人離去,心中翻滾了好一陣,走到院中,恨恨一鏢打中院中古樹.又拔下來,仰天長嘯一聲。那嘯聲如受傷的狼嚎般孤獨激憤,劃破夜色,久久地在喬家大院的上空迴盪。3
清晨,一家人突然跑來書房內喊道:“不好了二爺.劉黑七來了!”“在哪兒?”致庸一下跳起。家人囁嚅道:“在外面打門,我們沒敢開大門.不知道有多少人!”“糊塗!沒有上房頂看一看?”家人依舊搖頭,致庸生氣道:“抄傢伙!”他跑到院中喊道:“劉黑七來了!你們大家,該上房頂的上房頂!該上牆的上牆。長栓,你們幾個跟我去會會這個劉黑七!”很快男丁們陸續跑出,致庸抄起一把刀,帶長栓等人奔向大門。家人們到底有點害怕,戰戰兢兢地打開大門卻愣住了。只見門外孤零零地站着一個三十開外的男子,牽着頭小毛驢,青色長衫,瓜皮小帽,手中掌着一杆旱菸。致庸定睛看去,竟是孫茂才。茂才看着他們奇怪道:“怎麼了這是?要打架嗎?”
致庸把兵器交給長栓,哈哈大笑着上前,拱手道:“茂才兄,原來是你?”茂才道:“致庸兄,看樣子你沒想到我會來。既然如此,我這個不速之客,還是不來的好。走了!”說着他準備上驢走人。致庸上前一把拉住驢繩道:“茂才兄,我們在太原府雖只有兩面之緣,可致庸那時就對兄長仰慕有加,只恨沒機會深交。今日既蒙兄臺屈駕枉顧草廬,爲何又馬上要走?”
茂才哈哈一笑,道:“致庸兄,不,我該叫你喬東家了!喬東家,我是聽說貴府有難,你身陷重圍。孫某鄉試歸來,名落孫山,在家閒着也無事,想起喬東家當初在太原府替我還了幾年的店錢,我欠着你的情呢,此時不來,更待何時?來是來了,可沒想到喬東家居然用這個陣勢來歡迎我,算了算了,我看我還是走吧!”致庸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不,茂才兄,既然來了,就走不了了!來,把孫先生請進去!”他朝長栓耳語了幾句,長栓領着衆人一擁而上,喊叫着將茂才抬起,徑直抬往院內書房。“哎你們怎麼能——”茂才大叫起來。致庸見狀哈哈大笑:“茂才兄.這回讓你知道知道,我們喬家,想來容易,想走就難了!”
到了書房,衆人才放下茂才,致庸一邊吩咐上茶,一邊又上前施禮道:“茂才兄,請坐,我來幫你壓壓驚!”一聽壓驚,長栓領着衆人又起鬨般吼了一嗓子,聲若雷鳴。茂才面色不改,穩穩坐了下來。長栓見狀撇撇嘴,去外邊倒了杯茶,略帶不屑地捧過道:“哎,還認識我嗎?”茂才“哼”一聲:“怎麼會不認識?”致庸喝道:“長栓,不得無禮。”長栓瑤頭出門,嘀咕道:“家裏本來夠亂的了,又來個半瘋子添亂!”
致庸一躬到地:“茂才兄專程而來,想來必有好主意能救喬家渡過這一劫!”茂才坐着不動,哈哈大笑:“錯了錯了,喬東家,你這樣糊里糊塗地讓人把我弄進來,若以爲我真是諸葛亮,能幫你們家解除大難,那可就錯了。孫茂才自幼習儒,不懂經商。我剛纔說過了,我只是覺得欠着你的銀子,看今日喬家風雨飄搖,衆叛親離,喬東家身邊連一個陪着說話、下棋的人也沒有,爲這我纔來的。”致庸聞言一愣。茂才看出了致庸的失望,接着道:“怎麼.喬東家失望了?要是失望了,我還是走好了,不過我可是來過,因此在太原府欠你的人情就算還了,咱倆日後誰也不欠誰的了!”致庸不覺好笑,想了想道:“茂才兄,既是這樣,我還不讓你走了!就讓你陪我!說吧,你想怎麼陪我?”茂才又是哈哈一笑:“喬東家,我的話可是還沒說完,要留下我陪你也行,不過我話說到前頭,你要我留下陪你,是要付銀子的!”致庸越發覺得此人好笑了,索性坐下來問道:“茂才兄,此話又怎講?”茂才美美地呷了一口茶道:“喬東家,想我孫茂才,今年鄉試,又是名落孫山,家中老父.貧困無依,想來想去,只好痛下心,改弦易轍,走前輩落魄讀書人之老路,到商家來幫閒,掙幾兩銀子活命。不過祁縣空有這麼多大商家,我卻誰都不認識,想來想去只和你在太原府有過幾面之緣,哈哈哈哈,剛纔我說要來陪你,還你的人情,那都是假的,你真要留下我,我就要銀子了!喬東家,這會兒知道隨便把人抬進來,不是好玩的事情了吧?”
致庸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嘆一口氣:“茂才兄如此高看喬家,致庸感動莫名,只是兄臺來得不是時候!”茂才微微一笑:“喬東家,這話怎講?”致庸道:“若是過去,茂才兄肯放下身架,來喬家幫忙,致庸不知會有多麼高興;只是今日喬家正走背字,日落西山,氣息奄奄.朝不保夕,茂才兄難道沒有耳聞?”茂才哈哈大笑:“喬東家有所不知,茂才活了半生,是天字第一號的背運之人。生於窮鄉,學於村儒,這是第一背;年紀小小,就中了秀才,贏得神童之名,便自以爲萬事不足慮,天下不足爲,時時輕蔑斯文,糞土王侯,被稱爲太原府秀才中第一狂人,這是又一背;既得了一個狂悖之名,就不該還去科舉,既去科舉.就不該或在試卷上亂髮荒謬之論,或束手束腳一味刻板於八股,於是一而再、再而三名落孫山,這是第三背;慈母早亡,自幼失怙,愛妻難產,一屍兩命,只撇下我與老父親艱難度日,這更是背中之背……喬東家,以我這樣一個背運之人,來投背運之主,不正所謂得其所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