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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當日如唱大戲般,熱鬧非凡,外客廳中各種人進進出出,有討債的大小相與,有鬧着撤股的本家,有看熱鬧的,也有揪心等待的。玉菡與曹氏將二門緊閉,任曹掌櫃和茂才在外面應付。
達慶等得抓耳撓腮,這兒與人閒扯幾句,那兒跟人咬咬耳朵,最後也顧不得避嫌疑,在崔鳴九身邊坐下,悄聲道:“老崔,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要……”崔鳴九哼了一聲,搖着摺扇道:“我原是打算坐等陸家的銀車經過祁縣商街,可後來一想,喬東家既然要我來領銀子,我還是到這兒等吧!”達慶試探道:“你這會兒是不是也覺得陸家的銀車會到?”“到與不到,咱們一起等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崔鳴九冷冷一笑道,不再多言。達慶心中一怔,一點可怕的東西驀然升上心頭。他直着眼發了一會呆,拉起崔鳴九就進了偏院的一間空房。達慶把門關嚴,瞅瞅無人,厲聲道:“哎,老崔,你剛纔的話啥意思?”崔鳴九扯扯身上的衣服:“四爺,您啥意思呀?”“我問你,你是不是把陸家銀車走哪條道讓人告訴了劉黑七!”崔掌櫃冷笑着甩開他道:“四爺,您昏頭了吧,萬一這劉黑七打哪兒聽到消息,半道上劫了銀車,就好像真是我的責任了!”說着他抬腳往外走,不再理達慶。達慶依然心跳不止,半晌才恨恨地走出。
日頭漸漸升高,外客廳的人越擠越多,嘈雜聲更大了。一些人等得不耐煩,吵嚷起來。曹掌櫃忙得不可開交,心中也和衆人一樣慌亂起來。長順在一旁問道:“曹爺,說好了午時三刻。東家再不回來,這戲就沒法唱了!”曹掌櫃嘆口氣,轉身躲了起來。
突見一人不等通報,徑直闖了進來,長順上前攔住詢問,那人正是陳三,一把推開長順,嚷道:“我是達盛昌的夥計,有急事見我們大掌櫃!”長順心中暗罵,但也只好由他闖了進去。崔鳴九一眼看見自傢伙計,急忙問:“哎,你怎麼來了!”陳三回道:“大掌櫃,你出來一下。”這邊達慶一直在盯着崔鳴九,站起陰陽怪氣道:“哎,有什麼事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崔鳴九看看達慶,心中迅速盤算了一下,道:“四爺說得對,要是和今天的事有關,你就大聲說!”衆人都閉口,注意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陳三遲疑了一下道:“大掌櫃,剛纔我聽過路的人說,喬家的銀車讓劉黑七打劫了!”衆人悚然一驚,面面相覷。水家和元家的兩位大掌櫃猛地站起。曹掌櫃面無人色,趕過來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陳三看看他,大聲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達慶臉色蒼白,惡狠狠地向崔鳴九看去。崔鳴九目光趕緊避開。此時外客廳裏已經喧鬧成了一片。長順剛在一邊扶住已經站不穩的曹掌櫃,就見好幾個相與和本家叫嚷着衝過來。
這邊達慶忽然站起,不容分說,把崔鳴九拉到剛剛那間房,怒不可遏,一把將他推進去。崔鳴九有點怕他,連連往外掙扎。達慶“砰”地關上門,伸手便毫不客氣地給他一耳光。崔鳴九捂臉道:“你你你,怎麼打人?”達慶追着他打:“我就要揍你!我問你,陸家銀車走的線路,是不是你透給劉黑七的?”崔鳴九一邊躲,一邊申辯:“你說什麼呢,你有什麼證據!”達慶又一掌打過去,怒道:“這件事致庸只告訴我一個人,我也只告訴過你,今天劉黑七劫了銀車,不是你透的風又是誰?”崔鳴九終於打開了門:“你胡說!你血口噴人!”他一邊說一邊往外逃。達慶追了幾步沒追上,氣得渾身哆嗦,在後面跳着腳氣喘吁吁地道:“你你你……我要打死你!”崔鳴九早已狼狽地跑出喬家大門,也來不及招呼自己的夥計,便跨馬倉皇而去。
達庚等本家好容易才找到氣喘不已的達慶,衆人不知就裏,仍像以前一樣攛掇他挑頭去鬧。可達慶這會只覺得身上熱一陣,冷一陣,沒走幾步,腿一軟,便坐倒在地,號啕大哭起來,衆人一個趔趄,差點壓倒在他身上,頓時亂作一團。
突然,前院人羣中發出一聲驚呼:“致庸,致庸回來了!”達慶抹把淚望去,但見二十輛銀車在致庸帶領下,魚貫進入喬家大院。每有一輛銀車進來,人羣中就發出一陣歡呼。最後威風凜凜地進入大門的便是名鏢師戴二閭和太谷鉅富陸大可。衆人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呼。
這邊致庸早已下了馬,在外客廳前恭敬地迎候着。陸大可大搖大擺地下馬,用鞭指着衆人問:“這些都是你的債主?”致庸恭謹道:“回岳父大人的話,這都是本家股東和相與。”陸大可“哼”了一聲諷刺道:“什麼本家、相與,還不是怕你還不起他們的銀子,逼債來了?”衆人神情尷尬地相互望着,不敢做聲。陸大可也不理會,徑直吩咐車伕道:“打開銀車,給人家看看我陸大可的銀子!”衆車伕上前依次打開銀車上的銀箱,現出白花花的銀子,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一片璀璨,直晃人眼,人羣中立時響起一片驚歎聲。
陸大可“哼”了一聲,朝致庸點點頭。致庸會意,當下吩咐曹掌櫃帶人將銀箱抬進銀庫。人羣中一陣騷動,不少本家、相與已開始商量起對策。水家和元家的大掌櫃紛紛派夥計回去向東家討主意:喬家有了銀子,這債討還是不討?
院內,玉菡笑呵呵上前迎着陸大可道:“爹,請裏面歇息。外頭的事讓您女婿張羅就行了。”陸大可點點頭,疼愛地看女兒一眼。忽聽外院又一陣喧譁,陸大可用探詢的目光向致庸望去。致庸笑道:“岳父大人,真是巧得很,我們家東口的銀車回來了,眼下就在大門外!”衆人又是一聲驚呼,扭頭朝大門口看,果然,前前後後又有數十輛銀車進門。陸大可想了想,冷冷一笑,對玉菡道:“走,閨女,陪我進去喝茶!”玉菡笑着陪他進了二門。這邊達慶一把拉住致庸,喫驚道:“老二,你們家在東口真有生意!”致庸大笑道:“四哥,我啥時候對你說過假話?”達慶轉身就走。致庸一把拉住他道:“哎我說四哥,咱們說好的事情,你怎麼走了?”達慶急道:“什麼事?”致庸忍住笑正色道:“我要是有銀子,你把人頭輸給我呀!”“你你你,你還真要哇?”達慶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致庸道:“我現在是商人了,商人第一就要講誠信,說話算數,吐口唾沫也能在地下釘個釘,把人頭留下來吧!”長順等人也嚷嚷,起鬨道:“對,把人頭留下來!”達慶惱道:“你們這些小子,都不是他媽的好人!我的人頭怎麼給他?我還要頂着它進京趕考呢,沒有了它還指什麼喫飯?讓開道,放開我!”說着他快快往外走。致庸等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