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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山雨高山雪。入冬以來,幾場寒雨淅淅瀝瀝,天地間就愈發蕭瑟凋敝。人怕出門,寒風嗖嗖地鑽入棉衣內,攪得人咳嗽流涕狼狽不堪。風雪夜歸之人,最渴望擁爐而坐,地爐當是首選。
陝南地界爲秦巴山地,高山人家多用火塘。平地裏掘一個淺坑,四周用石條或者整段木頭鑲嵌成方形,中間用來爨火。
上面系一個可上下活動的鐵鉤或者木鉤,謂“罐搭鉤”,用來懸掛鐵罐鐵鍋燒水做飯。燒飯時鍋底必有一層焦黃香脆的鍋巴,是飯中精華。隆冬季節,喜歡用老樹疙瘩架起熊熊大火,人就散坐在四周取暖。火光把人影拉長,黑黑的塗抹在身後的牆上。風狡黠地鑽入柴門戲弄火苗,影子就變幻無章。火塘上方的竹笆上,一年四季都懸掛着一方方臘肉,如同肉林。肉被燻炙得烏黑油光,可儲存三年五年不壞。喫時先灼燒洗淨,快刀切成大塊,加上幹洋芋果四季豆,一起放入鐵鼎罐中細細燉煮,肉湯味道醇厚,極其誘人。若是佐上一壺濁酒,便可度過頗有滋味的一夜。然而山風凌厲,呼嘯着從石板屋頂的縫隙、土牆鼠穴之中紛紛侵入。取暖之人縱然前胸炙烤得滾熱,索性解開紐扣赤裸了胸膛,後背卻依然冷颼颼忍不住要打寒噤。
倘若在低山人家,此時腳踏地爐,因爲足底溫暖,周身暖流遊走,而寒氣盡無。當地人視地爐爲過冬一寶。我常畏冷,在外地求學時,每年冬天腳趾就生凍瘡。癢痛難熬時,就十分渴望老家的地爐。參加工作後我在縣城北部的林本河邊,安然度過了十多個嚴冬,全仗陋室內有一孔地爐。
朋友來訪時就圍爐取暖。談興漸濃時分,家事國事天下事,爭個面紅耳赤不亦樂乎。偶爾煮起火鍋,喝點燒酒,猜拳行令熱血沸騰;獨自閒坐時,或讀書,或橫笛,安享片刻的溫暖寧靜。窗外大雪紛飛,室內暖意濃濃。記得北宋蘇轍有《和柳子玉地爐》詩云:
鑿地泥牀不費功,山深炭賤火長紅。
擁衾熟睡朝衙後,抱膝微吟莫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