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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家裏拆了老屋,搬傢俱時把母親的紡車也搬了出來。孩子們都說那是個無用之物,要當作劈柴處理,被我攔住了。紡車是祖母留給母親的,已近百年。撣去蒙在紡車上的塵土,搖把上深深地印着幾道手印,那是母親留下的……
記憶中,母親一年四季都與紡車相伴。春日裏,母親沐浴在和暖的陽光中,手搖着紡車,輕哼着少女時代的曲兒。夏陽高照,母親和村裏的大娘大嬸結伴坐在樹蔭下紡線,嗡嗡的紡車聲伴着母親她們朗朗的笑語,構成了村裏一道絕妙的風景線。秋天陰雨綿綿,母親坐在門道,紡車從清晨轉到黃昏。冬夜漫漫,母親坐在炕頭,伴着父親一明一滅的煙鍋,紡車唱着催眠曲送我進入夢鄉……
我兒時瞌睡多,入睡前母親在油燈下搖紡車。第二天清晨睜開眼睛,看到母親還在紡線,似乎沒動地方,我困惑地問母親:“媽,你沒睡?”
母親眼裏佈滿血絲,面帶着慈祥的微笑,說:“媽睡咧。”
我又問:“我咋沒見你睡呢?”
母親笑着說:“媽瞌睡少。”
後來我上學了。每天晚上都是我在油燈下做功課,母親紡線,我做完功課就看母親紡線。我覺得母親太辛苦,就萌發了學紡線的念頭。母親說紡線是女娃娃乾的活兒,說啥也不讓我學,要我好好唸書,還說了一個謎語讓我猜:“一條繩撂過城,城也轉繩也轉。”起初我猜不着,後來看母親紡線,恍然大悟,拍手叫道:“紡車!”母親笑着撫摸着我的頭說:“我娃真聰明。”
母親每日忙完家務就搖紡車。母親說她手慢,一天只能紡三四兩線。
可母親紡出的線質量好,又勻又細。那年遭了災,家裏口糧接不上,母親沒黑沒明地紡線織布,讓父親拿到北山去換糧。母親紡的線細,織出的布一尺要比別人的布多換二斤糧哩。度過春荒,母親累得大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