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福萊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參觀大教堂成了我的一項愛好。每隔數月,我都要驅車前往一座英格蘭的古城,住進一家旅店,研究那裏的教堂。就這樣,我拜訪了坎特伯雷、索爾茲伯裏、溫切斯特、格洛斯特和林肯的大教堂,個個都獨具特色,也都有可歌可泣的故事。大多數人只花上一兩個小時參觀一座大教堂,而我卻願意逗留上兩三天。
那些石頭本身就揭示了建造的歷史:中斷和開始,損毀和重修,繁榮時的擴建,奉獻給出資付款的富人的彩色玻璃窗飾。另一方面,也講述了大教堂在城中所佔的位置。林肯大教堂與城堡隔街相望,宗教和軍事兩種勢力面面相覷。溫切斯特大教堂坐落在棋盤式街道的中間,那是中世紀一位自詡爲城鎮規劃者的主教的設想。索爾茲伯裏的大教堂在十三世紀時遷址,從設防的山頂——那裏的舊教堂的殘跡依舊可見——改建到開闊的草地上,表明持久的和平已經到來。
然而,有一個問題卻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爲什麼要建造這些教堂呢?
有些答案很簡單——爲了上帝的榮光,出於主教的虛榮,以及如此這般——但這些於我都不滿足。中世紀大教堂的建築是一個令人驚歎的歐洲現象。那些建築匠師沒有強力的工具,他們也不懂得結構工程的數學計算,而且他們還一貧如洗:當年最富有的王公們,可以說,也沒有現代監獄中囚犯的日子過得好。可是,他們卻豎起了前所未有的最美的大教堂,而且建築之精,使之在數百年後的今天,依然巍峨聳立,供我們研究和讚賞。
我開始閱讀有關這些教堂的書籍,但我覺得那些書不能令我滿意。書中盡有對高聳的美學讚歎,但對活生生的建築物卻涉及甚少。這時,我得到了讓·金培爾撰寫的《大教堂建築師》一書。金培爾是法國一個藝術商家族的不肖之子,卻和我一樣對高側窗是否產生美感顯得更加熱衷。他在書中寫道,實際上是那些住在簡陋破屋中的人們建起了這些傳奇般的建築。他瀏覽了衆多法國修道院的薪俸記錄,對建築匠師是何許人及所掙幾何頗感興趣。例如,是他第一個注意到,很有一些是女性人名。中世紀的教會是注重性別的,但女人卻和男人一樣參與了大教堂的建築施工。
金培爾的另一部著作《中世紀的機械》使我懂得,中世紀是一個高科技迅速創新的時代。其間,水力磨坊在工業上得到多方面的廣泛應用。之後,我又對中世紀的普通生活產生了興趣。而且,我漸漸明白:對於中世紀的人們而言,修建大教堂何以成爲順理成章之舉。
解釋起來並不簡單。有些類似設法理解二十世紀的人們爲什麼花費那麼多的錢財去開發太空。在這兩種情況中,都有一整套勢力網在起作用:科學上的好奇,商業上的利益,政治上的敵對,以及普通百姓精神上的嚮往。依我之見,只有一個途徑來全面繪製那一套網絡:寫一部小說。
在一九七六年的某個時候,我擬出了這部小說的提綱,並寫下了大約四章的文字。我把提綱和書稿寄給我的代理人阿爾·祖克爾曼,他回信說:“你創作了一幅花團錦簇的地毯。你所需要的就是一系列相互關聯的動人的情節。”
回顧起來,我能夠明白,我在那二十七歲的年齡,是寫不出這樣一部長篇小說的。我就像是一個學習水彩畫的小徒弟,卻在準備一大幅繪製油畫的畫布。公平地說,這樣一部主題的作品應該是長篇鉅著,涵蓋數十年,還要形象地展現中世紀歐洲的偉大氣概。而我正在撰寫的卻是相當平淡無奇的作品,而且即便如此,我也沒掌握其寫作技巧。
我擱置了大教堂的小說,另闢蹊徑:關於二戰期間一名德國間諜在英國活動的驚悚小說。所幸,那樣的創作我還得心應手,這部名爲《針眼》的小說成爲我的第一部暢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