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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官兵一口氣追到了永順縣城。由於其中的一支紅軍部隊是抄小路上來的,因此他們比逃跑的敵人更早地佔領了縣城附近的有利地形,並且把敵人在被紅軍燒燬的橋上臨時架設的木板全拆了,致使逃到這裏的國民黨軍因無法渡河而紛紛投降。此一戰,紅軍俘虜湘軍兩千多人,繳獲槍支兩千多支,初步扭轉了兩個軍團會合以來的困難局面。
爲了尋找到能夠立足的根據地,兩個軍團留下四十九團的三個連在永順地區打游擊,以保護傷員同時鉗制敵人,主力部隊則隨即向南準備渡過酉水,爭取在酉水以南地區建立新的根據地。但是,部隊到達酉水北岸的時候,發現敵人早已嚴陣以待,於是立即放棄了渡過酉水的計劃折向東北方向,於十一月二十四日攻佔了大庸縣城,接着佔領了賀龍的故鄉桑植縣城。第二天,中革軍委的電報到了,電報要求第二、第六軍團深入湖南的中部和西部,“力求佔領沅陵”,目的是最大限度地調動湖南境內的國民黨軍,以減輕中央紅軍方向的軍事壓力。此時的中央紅軍“已過瀟水,正向全州上游急進中”。雖然情報顯示沅陵縣城及周邊地帶敵人戒備森嚴,但是第二、第六軍團經過短暫休整之後依舊執行了中革軍委的指示。
結果,攻擊沅陵的行動沒能成功。攻擊未果的兩個軍團在順沅江東下時發現了一個戰機:國民黨軍獨立第三十四旅奉蔣介石之命剛從湖北黃陂乘船趕至常德和桃源一帶,目的是防止賀龍和蕭克的紅軍攻擊湖南省會長沙。自以爲裝備精良的旅長羅啓疆把他的三個團部署得很分散,彼此相距都有數十里,於是紅二、紅六軍團決定以突然襲擊的方式攻擊其一部。紅軍選擇的目標是駐紮在桃源北面浯溪河附近的敵七〇一團。
大雨滂沱,道路泥濘。紅軍官兵以夜行百里的速度迅速接敵。十二月十六日拂曉時分,先頭部隊十二團一舉突入了敵人的陣地。短暫的混亂之後,敵人隨即進行反衝擊。這時,兩個軍團的主力到達了。四師師長盧冬升指揮部隊向敵人展開猛烈攻擊,將七〇一團和趕來增援的七〇〇團兩個營的敵軍打得紛紛南逃。紅軍官兵緊追不捨,潰逃的敵人一直逃進了常德縣城。常德是湖南西部的政治、經濟和交通中心,縣城內駐防有國民黨軍的一個保安團和獨立第三十四旅的殘部。紅軍的逼近引起國民黨軍的極大恐慌,正在策劃對中央紅軍進行“圍剿”的何鍵一日數次急電蔣介石:“共軍圍攻常德甚急,勢難固守,請飛兵救援。”蔣介石遂令位於江西的國民黨軍第二十六師乘火車馳援常德。同時,何鍵令在湖南南部的國民黨中央軍第十九、第十六和第六十二師迅速北進,向常德、桃源方向靠攏。而此時的紅二、紅六軍團在佔領了桃源後又掉頭向北佔領了慈利縣城。
這是紅二、紅六軍團會合以來的一段美好時光。戰鬥繳獲豐富,沒有險要敵情,因爲貧苦農民踊躍參加紅軍,紅軍的隊伍幾乎擴大了一倍。後來成爲蕭剋夫人的蹇先佛時年二十歲,她在紅軍佔領慈利縣城時參加了紅軍。蹇先佛的全家幾乎都是紅軍:姐姐蹇先任一九二九年成爲湘西的第一個女紅軍。當年賀龍先是託人說媒後又當面求婚,都被蹇先任拒絕了,賀龍只好在一次前敵委員會會議上向蹇先任再次求婚,然後動員所有參加會議的紅軍幹部幫他做工作,蹇先任實在抵擋不住這樣的攻勢終於同意嫁給賀龍。而蹇先佛的哥哥蹇先爲曾歷任紅軍營長和游擊隊參謀長等職,一九三一年在戰鬥中犧牲。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在慈利與蹇先佛一起參加紅軍的,還有她年僅十六歲的小弟弟蹇先超,不幸的是,一年多以後小紅軍蹇先超在隨部隊過草地時犧牲。
紅二、紅六軍團在湖南西部和中部的移動作戰,最大限度地牽制了湖南境內的國民黨軍隊。但是後來的史實證明,他們的戰鬥並沒有真正解除中央紅軍所面對的越來越險要的軍情。紅二、紅六軍團在不斷的移動作戰中,一直試圖尋找到一塊能夠立足的地方。中國湖南西部的那片山水,數十年後被全中國乃至全世界視爲山川奇秀宛如天堂。但是在一九三四年,對於轉戰中的紅軍官兵來講,翠綠的山巒和清澈的河流無法令他們留戀,如果要他們描述自己心中的天堂,那就是一片可以自由歌唱的紅色根據地。
如果試圖在一九三四年末的中國地圖上,標出共產黨紅色武裝所佔據的紅色區域,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爲這些區域的位置和範圍自年初開始就不再固定,如同濺落在一塊平滑玻璃上的一些水珠,水珠在不斷的流動中或縮小、或匯合、或擴大、或消失。在那段時光裏,除了位於四川西部的川陝蘇區與不斷“圍剿”的國民黨軍保持着抗衡狀態之外,位於江西南部和福建西部的中央蘇區由於中央紅軍的軍事轉移已不復存在,位於江西西部與湖南東南部的湘贛蘇區也由於紅六軍團的撤離不復存在。這時候,共產黨中央並不知道,在陝西北部的黃土溝壑中,共產黨人劉志丹領導的一支紅色武裝正活動於陝北蘇區內;而在中國的中部,在河南南部與湖北的交界處,在安徽與浙江的交界處,也同時存在着兩支規模不大的紅軍武裝,其領導人分別是徐海東和方誌敏。
在安徽與浙江交界處的閩浙贛蘇區,一九三四年秋,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團與第十軍在這裏會合了。第七軍團自一九三四年七月六日以六千多人的規模從中央蘇區出發,經歷了三個多月的艱苦轉戰,終於在繞行了上千公里的崇山峻嶺後,在江西東北部一個叫重溪的地方,看見了長滿毛竹的山頂上高高飄揚着一面紅軍的戰旗。這座飄着紅旗的山巒名叫懷玉山。欣喜萬分的第七軍團官兵此刻無法知道,僅僅幾個月之後,懷玉山將給這支紅軍武裝留下永遠的悲愴。
在江西東北部與安徽交界處堅持戰鬥的是中國工農紅軍第十軍。在根據地蘇維埃政府主席方誌敏的率領下,這塊小小的紅色區域在敵人的重重圍困中異常頑強地生存擴大着。一九三四年秋天,第七軍團紅軍官兵的到來,給紅十軍帶來了難得的歡樂,而第七軍團也有一種遊子回家般的親切感。這裏的紅軍稱第七軍團爲“老十軍”,因爲第七軍團是紅十軍的前身——一九三三年一月,紅十軍主力部隊被調往中央蘇區,並以此爲骨幹組建了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團,當時留下的少部分紅軍組建了現在的紅十軍。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四日,正在廣東北部穿越國民黨軍第二道封鎖線的中革軍委發來了命令,要求第七軍團與紅十軍連同這裏的地方紅色武裝,合編爲中國工農紅軍第十軍團。原紅七軍團改編爲第十九師,原紅十軍改編爲第二十師,地方紅色武裝改編爲第二十一師。原閩浙贛軍區司令員劉疇西任軍團長兼二十師師長,原第七軍團政委樂少華任軍團政治委員兼二十師政委,原第七軍團軍團長尋淮洲任十九師師長,方誌敏任閩浙贛省蘇維埃主席兼閩浙贛軍區司令員。中革軍委特別強調,第十軍團要接受留在中央蘇區的項英的領導和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