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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衣沒有說話,那個馬墳墓羣光聽一聽就夠讓人震盪不已的了,他覺得對於馬的認識好象纔剛剛開始。他打馬跟上成天,這匹叫做忠誠的馬老實溫順,好象知道他不會騎馬似的,奔跑起來總是輕盈而不動搖,上下的幅度顛動讓他十分舒服,王青衣對那馬明顯地多了種感激。
越過那片山坡,撲面竟是另外一種景象。對面不遠處竟又是一個高大的山坡,兩個山坡之間夾着一條呈開放型的小山坡,寬闊地伸向四面,那兒的草深而且密,成天勒住馬,對王青衣說,“這兒就是連隊的馬墳墓羣,”他跳下馬背,過來牽住王青衣的馬,讓王青衣扶住他的手,跳下來。王青衣暗自感謝着成天的細心。成天並沒有在意王青衣的表情。他用馬鞭指着那些草叢中的一個個小小的柱子,告訴王青衣:“這塊墓地共有一千多米,這裏埋葬着連隊建連以來所有死去的馬匹,共有六百七十多匹。還有四百多匹馬死於戰場上,找不回來它們的遺骨,就只好把它們的名字留在這裏。”
成天第一次參觀這樣一個獨特的墓地,他的內心感到異樣的顫動。他輕輕地走近那隱在草叢中的一根根很細的石柱子。那些石柱都只有拳頭大小粗細,一律是一種很深的黑色,在那黑色的石柱子上,淺淺地刻着一匹匹馬的名字。那些名字都如同人的一樣,在每個名字的下面,寫着那馬在軍隊上的軍籍與一串長長的編號,還有服役年限,有幾匹的下面還有着一段簡要的事蹟。馬全部被埋在地下,那上面用石板蓋住,高高直立的都是那一根根的石柱。王青衣陷在一種奇特的氛圍中,他看着那些馬的名字,想象着那埋在地下的靈魂的樣子。那塊墓地真大,一陣風吹過,深草輕輕地擦撫着那些石柱,王青衣竟覺得那就是埋在下面的馬的臉孔。而那種忽然吹起來的風,又多麼象是馬們奔馳的蹄聲。
成天沒有跟上來,他坐在一根石柱子前喝着青稞。一雙眼微閉着,好象在想什麼心事。王青衣就在那羣石柱子的中間,認真地看着那些挺怪但又有個性的名字。那些名字可真有意思,有個石柱子上,寫着“農民”,下面是一九三九——一九四一的字樣,那可能是這匹叫做農民的馬服役的日期。後面還有一行小字的簡介。說是此馬於某次戰鬥任務時,身負一百公斤炸藥,衝向敵羣,光榮犧牲。這時成天不知什麼時候已悄悄地跟了過來,他看着“農民”的墳墓,低聲說,“這匹馬是在一次自殺性的進攻中,給炸死的,當時‘農民’炸死了四十多個鬼子。這座墳裏只埋着它的一隻沒有炸碎的右蹄。”
王青衣把農民石柱上的土拂淨,那上面竟積了很深的一層灰土,他奇怪地想,這兒的風這麼大,怎麼就吹不乾淨這些浮塵哪。
成天帶他看着那些有着很多傳奇經歷的馬匹的墳墓,那些馬好象都有着一段讓人喫驚的故事。而它們都只有一些遺物在這兒埋着,很多馬的墳僅僅只是那匹馬的衣冠與用過的用具。這時,他在一片石柱子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那上面寫着閃電兩個字。王青衣停住腳步,認真地看着那石柱子上面的文字,但那個石柱子太簡單了,上面只有一九五一——一九七三。那正好是蘭副司令當上騎兵師師長時的年限,也就是說那匹馬一直就是蘭副司令的坐騎,直到那馬死去。他蹲下身子,那個石柱子上面,有一段殘存的哈達,風使勁地扯動那縷紗似的白布的殘存的布頭。那可能是很早前,有人往那上面放的了,他想,風就是這樣一根根地把那個完整的哈達,抽走了,如同時間一絲絲地帶走人的生命一樣。“閃電是蘭副司令的坐騎,它救過他的命。閃電是這個草原上最好的馬,從那匹馬以後,我就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比它更快的馬。”
王青衣忽然對那個當年要給這些馬造墳與豎碑的人產生了興趣,他想那個人爲什麼要給這些馬都造一個墳呢?他問成天,“這片墓是什麼時候建的?”
“‘閃電’死後一年,騎兵師撤編時建的。”
“那個倡議建這片墳墓羣的是蘭副司令?”
成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每隔三年回來一次,每回來,必到這片墓地,他是想‘閃電’呵?人上了年紀,總是容易懷舊呀?今年又到了第三年了,他應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