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格涅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最初刊於《現代人》雜誌,1847 年第1 期,同時帶有副標題“摘自《獵人筆記》”。作品發表後,受到讀者熱烈歡迎,這給當時正準備放棄文學事業的屠格涅夫以巨大的鼓舞。
誰要是從波爾霍夫縣來到日茲德拉縣,大概會對奧廖爾省人和卡盧加省人的明顯差別感到驚訝。奧廖爾省農人的個頭兒不高,身子佝僂着,愁眉苦臉,無精打采,住的是很不像樣的山楊木小屋,要服勞役,不做買賣,喫得很不好,穿的是樹皮鞋;卡盧加省代役租農人住的是寬敞的松木房屋,身材高大,臉上又幹淨又白皙,流露着一副又大膽又快活的神氣,常常做奶油和松焦油買賣,逢年過節還要穿起長筒靴。
奧廖爾省(我們說的是奧廖爾省的東部)的村莊通常四周都是耕地,附近有沖溝,沖溝總是變爲髒水塘。除了少許可憐巴巴的爆竹柳和兩三棵細細的白樺樹以外,周圍一俄裏之內看不到一棵樹,房屋一座挨着一座,屋頂蓋的是爛麥秸……卡盧加省的村莊就不一樣,四周大都是樹林,房屋排列不那麼擁擠,也比較整齊,屋頂蓋的是木板,大門關得緊緊的,後院的籬笆不散亂,也不東倒西歪,不歡迎任何過路的豬來訪……
對一個獵人來說,卡盧加省也要好些。在奧廖爾省,所剩無幾的樹林和叢莽再過五六年會全部消失,就連沼地也會絕跡;卡盧加省卻不同,保護林綿延數百俄裏,沼地往往一連幾十俄裏,珍貴的黑琴雞還沒有絕跡,還有溫順的沙錐鳥,有時忙忙碌碌的山鶉會撲啦一聲飛起來,叫獵人和狗又高興又嚇一跳。
有一次我到日茲德拉縣去打獵,在野外遇到卡盧加省的一個小地主波魯德金,就結識了這個酷愛打獵的極好的人。不錯,他也有一些缺點,比如,他向省裏所有的富家小姐求過婚,遭到拒絕而且喫了閉門羹之後,就帶着悲傷的心情到處向朋友和熟人訴說自己的痛苦,一面照舊拿自己果園裏的酸桃子和其他未成熟的果子做禮物送給姑娘的父母;他喜歡翻來覆去講同一個笑話,儘管波魯德金先生認爲那笑話很有意思,卻從來不曾使任何人發笑過;他讚賞阿基姆·納希莫夫的作品和小說《賓娜》阿基姆·納希莫夫(1782—1814 年):俄國十九世紀初的詩人、寓言作家。《賓娜》是馬爾科夫的作品,被別林斯基斥爲“囈語”。;他口吃,管自己的一條狗叫“天文學家”;說話有時帶點兒土腔;在家裏推行法國膳食方式(據廚子理解,這種膳食的祕訣就在於完全改變每種食品的天然味道,經過他的手,肉會有魚的味道,魚會有蘑菇味道,通心粉會有火藥味道。因此不把胡蘿蔔切成菱形或者梯形是決不放進湯裏去的)。然而,除了如上所說這少數無傷大雅的缺點,波魯德金先生是個極好的人。
我和他相識的第一天,他就邀我到他家去過夜。
“到我家有五六俄裏,”他說,“步行去不算近,咱們還是先上霍爾家去吧。”(讀者們,請允許我不描述他的口吃。)
“霍爾是什麼人?”
“是我的佃戶……他家離這兒很近。”
我們便朝霍爾家走去。在樹林中間,收拾得乾乾淨淨、平平整整的林中空地上,是霍爾家的獨家宅院。宅院裏有好幾座松木房屋,彼此之間有柵欄相連。主房前面有一座長長的、用細細的木柱撐起的敞棚。我們走了進去。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二十來歲,高高的個頭兒,長相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