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霓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魏先生來看您了。我來幫您穿好衣服。”阿桂目不斜視地從我牀邊匆忙走過去,拉開窗簾後徑直走向五斗櫥,從內衣抽屜中拿了一條棉襯裙和一條尼龍襯褲。“可不能讓年紀一大把的老師爬樓梯到您睡房裏來。”她語帶威嚴,一定是母親授意的。“魏先生是老尊師。您下樓見他很方便,不該讓他上來找您。”
我盯着屋頂,對阿桂的不敬語調心知肚明。一隻壁虎正倒掛在屋頂上四處爬行,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影響。我的思緒又飄到那場颱風,搜索着記憶中的畫面。不,我不記得有壁虎。
阿桂手臂上搭着件衣服,黃白相間的印花搭配嫩綠色滾邊。“坐起來,少奶奶。”她邊說邊伸手托起我的後背。
爲什麼是今天呢?我思索着。答案明擺着,當然是今天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喪期已經結束了。奇怪的是,沒有我的指令,大腦依然運轉如常。好比一間自動化工廠,即便無人指揮,也能大量生產出各種念頭。
阿桂把被子掀開。“這對您有好處。”她說道。
沒有了被子,加之睡袍下襬全部往上擠作一團,風裹着寒意吹向我光溜溜的雙腿,因悲傷熬得枯槁的皮膚,還有我脆弱的神經。我想要把頭埋進枕頭,蜷起身體,攥緊被子,兜臉蓋嚴。但我沒有,我還是保持着阿桂扶起我的姿勢。她把我的腿挪到一邊,我任由她雙手託着我的手臂,扶我站起來。“我自己能穿衣服。”話雖如此說,我還是舉着胳臂,讓她把睡袍從頭頂褪了下來。
幫我穿上衣服,梳好頭髮,把腳套進皮鞋裏,阿桂帶着些許得意的目光打量我。
“我冷。”我說道。她打開抽屜,取出一件毛衣。
今天(現在是早上還是下午?)按理我該開口說話了。雖然我沒數過日子——這是我的大腦無法自動完成的唯一任務——我猜想七七已經過完了,現在按規矩我要穿衣說話了。不能再躺在牀上,聽魏先生給我念詩。這種行爲在服喪期尚可容忍,但從現在開始,就會顯得很不得體。
看到老師,我習慣性地與他客套寒暄。我請他坐下,感謝他的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