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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夏轉爲秋天。彷彿是一個深秋的早晨,霧天霧地,操場邊上的竹子從每片竹葉上向下滴水。丁老師的車是到校的第一輛車。他看見她啃着一個麪包下車,左肩一個包,右肩一個包。離他三尺遠時纔看到他,同時已經把一個麪包遞過來。纔出爐的,喫吧。喫過了。喫過了也喫,喫着玩。他接過她一個包,大的那個。她問他爲什麼到校這麼早。不爲什麼呀,天天都來得早。早上在校園裏看書感覺好?不是的。那爲什麼?因爲失眠……失眠?太可憐了!聽說高三的人四分之一都失眠,想不到高二也有失眠的,千萬別喫安眠藥啊!不喫沒法睡覺。
她痛心地看着他:“高二就失眠,怎麼得了哇?!”
丁老師那一刻的憂愁跟母親的一樣。母親也這樣說“怎麼得了喔”,像是自問自答。
丁老師接下去說,還是她的時代好,考得上考不上大學,不是像他們這樣不活即死的。“這年頭做孩子都做成了這樣……”她用搖頭來爲她或缺的準確表達填空。這也像母親了。母親對現代社會和他的學習生活大部分是缺乏表達的,只是愛莫能助地搖頭。然後丁老師說,她盼望自己的女兒永遠別長大,跟高考保持遠距離,讓叮咚永遠把高考當成發生在別人世界裏的恐怖故事。
他問:“丁老師的女兒叫什麼?”
“叮咚。連名帶姓,就叫丁叮咚。”
“真好玩!”
“好玩吧?”
“那她跟您姓?”
“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