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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這樣稀裏糊塗領情嗎?在我被寬恕、被救贖的餘生中,這情分不是鋪天蓋地、天羅地網一樣嗎?……在安德烈離去後的兩天裏,我便是這樣滿心窩囊,又是滿心感恩。我有着一張狗似的尋尋覓覓的臉,走進“測謊實驗室”。我不記得我說了什麼,但我大致清楚我沒說幾句實話。理查·福茨和大臉蛋一塊兒爲我送行,祝賀我們之間的合作終於結束。他們沒告訴我測謊的結果,我的多少謊言被識破。也許他們認爲我也學過前蘇聯克格勃的“深呼吸反測謊技巧”。總之,他倆把我送進電梯,鬧喳喳的熱情包裹着我。讓我半點也別想看清我的測謊成績。大臉蛋說他買了去中國觀光的團體票,要我介紹幾家好喫便宜又衛生的館子。我滿口答應:“好啊好啊——我回去好好想想,再把那幾家館子的名宇和地址列下來,寄給你。”
“謝謝,謝謝!”
“哪裏,哪裏。”
便衣福茨是兩個便衣中較爲沉靜的。見大臉蛋跟我處得如此難捨難分,他眼裏閃過藍色的輕蔑,意思是我跟大臉蛋戲都過了。
他等我們熱鬧完了,很帥地走上來。他今天穿了件種玉米老農的揹帶褲,卻顯得尤其相宜。
“代我恭賀安德烈·戴維斯。”
“好的。”
“你至少該問問恭賀他什麼。”
“隨便恭賀什麼。”我真正要恭賀的,是你們不再煩我了。把我擱進檔案夾,厚厚實實的真話與謊言,緊挨着賽珍珠、福克納、系主任和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