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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能用口號和道德標準糊弄過去的一種精神號召,不是張宗子那些人鼓吹的‘新倫理’,這種道德指導,謝雙瑤認爲是有必要且也可以接受的,畢竟,誰不想對別人的道德指指點點呢?但張堅信提出的不是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他所談的標杆甚至細緻到了住房標準、挫折應對、典型家庭關係——甚至細緻到了婚後是否和家裏人同住,孩子送託兒所還是讓老人幫着照看!是對於衣食住行、生活方式、家庭財政規劃、娛樂生活的全面標準!
“其實您並不需要去推行它,只要提出就可以了。有些標杆的存在,只是爲了讓大家測量自己和完美的距離有多遠,以此來確定自己在社交環境中的地位,尋找新的秩序。”
他的聲音不難聽,但說的話卻讓謝雙瑤感到痛苦,因爲這些都是她最反感的事情——無端端的在人羣中區分三六九等,她可以立刻想到,距離標杆最遠的人羣會接受到的壓力和自卑,這一切等於是謝雙瑤強加給他們的精神折磨。
“……事實上,這也是事態和您所預料的背道而馳的原因之一——男吏目的標杆,雖然因爲老體系的潰敗而垮塌了一部分,但仍有一部分是堅實的,沒有被動搖和摧毀,具有千年的傳承,在他們的精神領域根深蒂固。以道統的角度分析,這是因爲他們自始至終廣泛地參與社會勞動,這一部分,不論是在敏朝還是在買地都沒有改變。”
“但對女性來說,她們過往的生活形式被完全摧毀了,這是前所未有的全面摧毀,甚至於到了她們不知道該什麼時候喫飯,什麼時候睡覺的程度,她們遇到了挫折該如何去克服,過往的應對已經被完全否定了,這方面的傳承甚至不存在了。”
“教育從家族聚居的言傳身教,變成了集中在學校學習,她們和家裏人相處的時間變少了,長輩也因爲分家而離開了,不再共同居住。對於原本極其依賴後宅的女子教育來說,舊秩序的摧毀影響極大,她們有很多空缺,不是學校教育能彌補的程度,甚至她們自己都不知道缺失在何處。您必須從這些細節上去給她們樹立一個新的標準,一個——平均的標準。”
“這種標準,並非是對優秀典範的強調,而是一種平庸、普通而折衷的狀態。優秀的人根本無需您的指導,對這點無需我多說了,您自己的體會最深,對那些平凡普通的吏目來說,提起那些光芒萬丈的優秀人才,並不能起到良好的作用,更激不起他們奮鬥的豪情。他們所需要的是一種切身的標準,一種易於完成也易於背離的念想。這樣,他們所得到的滿足,或許就讓他們不至於激烈地渴望宗教的補充了。”
民間的精神狀態已經稀碎到這個地步了嗎?她還以爲一切欣欣向榮嘞,文娛市場一片火熱,村裏的移風易俗也做得蠻好,如果不是在知識教這裏有了不妙的預兆,謝雙瑤對於這個問題壓根沒有一點意識。她一整晚都在回味張堅信的建言,並且和前世的經驗做對比,不斷地咀嚼着‘對標準的迎合和背離都有意義’這句話。
張堅信是危言聳聽嗎?大概不是,仔細想想,這種標準,不就相當於十八線城市,穩定工作,有一套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一輛七八萬、十來萬的國產車,兩夫妻一個小孩嗎?這大概就是那個世界,在國內逐漸蔓延開的,一種無形的平均標準了。它不是一種優秀的狀態,比較平均,但就像是白籬笆ivan一樣,達成之後也足夠讓人獲得一些基本的滿足。
在這個基礎上,再往前推推,大專(或以上)文憑,畢業回鄉,二十五歲以前結婚,三十歲以前生孩子……這些都是這種標杆的細化。它的存在讓沒有達到的百姓感到壓力和自卑,讓高於它的居民自我感覺良好,同時背離這個標杆的居民很大概率前往大城市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