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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我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還是到起居室去吧。謝謝你,弗裏思。”
“那裏有信紙和筆墨,夫人,”他說,“當年,德溫特夫人一用過早點就到那兒寫信和打電話。你要是想跟丹弗斯夫人通話,那兒還有內線電話可供使用。”
“謝謝,弗裏思。”我說。
我轉身又進了大廳,嘴裏哼着小調,裝出一副充滿自信的樣子。我不能告訴他,我從沒到起居室去過,昨天晚上邁克西姆沒領我到那兒參觀。我穿過大廳時,知道他正站在餐廳門口觀望着我,認爲自己必須要顯得熟門熟路。大樓梯左側有一扇門,我輕率地走了過去,心裏暗暗祈禱,願這扇門通向我的目的地。誰知近前把門一推,卻發現是個堆放亂七八糟東西的雜物間,裏面有一張用於修剪花枝的桌子,靠牆根放着幾把柳條椅,另外還有兩三件雨衣掛在一個衣架上。我大模大樣地退了出來,目光掠過大廳,看見弗裏思仍站在原處。我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夫人,你應該走樓梯這側右邊的那個門,”他說,“穿過客廳就可以到起居室。筆直通過那個帶套間的客廳,然後朝左拐。”
“謝謝,弗裏思。”我謙恭地說,再也不那麼神氣活現了。
我按照他的指點,穿過長長的客廳。這是一個漂亮、對稱、惹人喜歡的廳堂,窗外是一直鋪展向大海的草坪,我想這大概是一個供公衆參觀的地方,要是弗裏思當講解員,他肯定知道牆上那些畫的歷史以及屋內傢俱的製作年代。客廳的確很美,這我清楚,那些桌椅可能全是無價之寶,可儘管如此,我卻不願久留。我簡直想象不來自己能坐到那些椅子上,站在那精雕細刻的壁爐前,或者把手中的書放到那些桌子上。這兒的氣氛莊嚴肅穆,使人聯想到博物館的展室,展覽櫃前攔着繩子,房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個身披斗篷、頭戴帽子的門衛,活似法國城堡裏的哨兵。我過了客廳,向左轉彎,來到了自己尚未看到過的起居室。
看見那兩條狗臥在起居室的火爐前,我心裏感到高興。小狗傑斯珀立刻搖着尾巴跑過來,用鼻子拱我的手心。老狗聽見我走近,揚起了它的鼻子,瞎眼睛朝我這邊凝視着,嗅了嗅空中的氣味,發現我不是它期待的人,便咕嚕一聲把頭扭開,又對着爐火出神去了。這就是它們的日常生活。它們跟弗裏思一樣,知道藏書室裏下午才生火,所以憑着長期養成的習慣來到這起居室裏取暖。不知爲什麼,還沒走到窗前,我就猜出外邊一定有石楠花叢。果不其然,敞開的窗戶下密密匝匝排列着大簇大簇的石楠花,和我昨天黃昏時看到的一樣,血紅血紅的,顯得很俗麗,已經蔓延到了車道上。花叢中間有一片空地,宛如微型草坪,平平展展鋪着一層苔蘚。空地的中央,立着一尊吹笛的森林神裸體小雕塑。紅豔豔的石楠花作爲背景,而空地則像一個小舞臺,森林神在上邊舞蹈和表演。
這間房子跟藏書室不同,沒有那種發黴的氣味,沒有古香古色但已經破舊的椅子,沒有堆滿雜誌和報紙的桌子。藏書室的桌上總是堆放着雜誌和報紙,那是長期形成的習慣,邁克西姆的父親,或也許是他的祖父喜歡這樣的擺設。
起居室裏女人味十足,典雅而嫵媚,每一樣傢俱都是女主人精心挑選出來的。一把把椅子、一隻只花瓶,乃至每一樣小擺設都相映成趣,與她的性格相符合。彷彿她在佈置這個房間時,揀自己最中意的,把曼德利的奇珍異寶一件件往懷裏收,憑着可靠的直覺只拿頂好的,對二流貨或者沒有價值的東西置之不理,嘴裏唸叨着:“我要這個,還有那個……”傢俱的風格和製作年代清清楚楚,令人一目瞭然。因此,房間顯得盡善盡美,使人讚歎和稱奇。它不像對公衆開放的客廳那般冷清、肅穆,而是盪漾着勃勃生氣,似窗下那一簇簇的石楠花一樣,光彩奪目,熠熠生輝。我還注意到,石楠花不滿足於僅在窗外的小草坪上展露風姿,也鑽進了這間屋子來。壁爐架上有它們豔麗的面孔,沙發茶几上的花瓶裏有它們婀娜的身影,也可見它們亭亭玉立在金蠟臺旁邊的寫字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