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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其實一個人不能事事操心。你還非常年輕,不是嗎?毫無疑問,你終究會安頓下來的。再說,你有自己的嗜好,對吧?聽人講你喜歡畫素描。”
“哦,那算不上什麼。我不會有大的造詣。”
“這可是一種很好的小小天賦,”主教夫人說,“並非人人都能揮毫作畫。你千萬不要把它丟了,曼德利處處美景,都可以上畫。”
“是啊,大概是這樣的。”我說,心裏被她的話弄得鬱鬱不樂。我眼前驀然浮現出一幅幻景:我拿着折凳信步穿過草坪,一邊腋下夾着盒鉛筆,另一邊夾着她所說的那種“小小天賦”。所謂的天賦讓人聽起來像是病態的癖好。
“平時喜歡玩野外遊戲嗎?會騎射嗎?”她問。
“不會,”我說,“那種活動我是不沾手的。我只喜歡散步。”豈不知,散步跟騎射相比有天地之別,讓人大爲掃興。
她卻輕快地接口說:“散步是世界上最好的一種鍛鍊,我和主教也經常散步哩。”而我心裏在想:那位主教大人是否頭戴寬邊鏟形帽,腳蹬綁腿式長筒靴,胳膊上挎着嬌妻,一圈一圈繞着教堂散步呢?接下來,她開始講起他們夫婦倆多年前到彭奈恩山區度假,如何每天平均走二十英里的往事。我頻頻點頭,臉上掛着禮貌的微笑,卻不知彭奈恩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心想大概跟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脈差不多吧。過後我纔想起,在中學的地圖冊上塗着粉紅色的英國中部有一條用毛邊線標出的山脈,那就是彭奈恩。在那個地方行路,主教可能始終都戴着他的那頂帽子,穿着那雙靴子。
談話至此,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冷場的局面。客廳裏的時鐘以刺耳的聲音報了四點鐘,我又沒必要地看了看手錶,從椅子上站起說:“很高興到你們這兒做客,希望你們有空到我們家去。”
“我們求之不得,只不過主教老是忙得不可脫身。請代我向你丈夫問好,一定要讓他把舞會再辦起來。”
“好的,我一定會的。”我撒着謊,假裝自己對舞會的事情非常瞭解。回家的路上,我蜷縮在汽車的角落裏,一邊啃大拇指的指甲,一邊幻想着曼德利辦舞會的情景:大廳賓客滿堂,都穿着化裝舞服,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柱廊裏音樂繞樑;晚宴可能設在客廳裏,靠牆放着自助餐長條桌;可以看見邁克西姆站在樓梯前笑着和賓客們握手,還不時轉過臉望望身旁的一個人,那人高高的個子,嫋嫋婷婷,披一頭黑髮,正如主教夫人說的,烏雲一般的頭髮襯托出冰肌玉膚;那女人眼觀六路,無微不至地招待着她的客人,時而回過頭對僕人發號施令;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窘態,舉止雍容典雅,翩翩起舞時在空氣中留下白色杜鵑花的那種淡淡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