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竇佔龍看戲 (第5/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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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聽完喜出望外,深施一禮∶"哎喲,我說我今兒個一早上起來,怎麼眼皮子直蹦噠呢,敢情是要遇貴人啊!可不是順着您說話,我好歹跑了幾十年江湖,像您這麼又仁義又敞亮的,那真是不多見,我跟我們這一戲班子的人謝謝您了!"竇佔龍又道∶"那麼一言爲定,從今兒個起,先別唱戲了,該置辦哪些行頭,戲臺上該有什麼東西,您多費點心思,挑最好的買,尤其是飛來鳳的頭面,珠寶翠鑽全用真的,勾臉用的粉脂松墨也要最貴的,花多少錢從我這裏拿,戲園子和戲班子的住處,也由我安排,等東西備齊了,咱再擇良辰選吉日開鑼唱戲!"
班主滿心歡喜,帶班子跑江湖的年頭也不短了,頭一次見着這麼捧角兒的,他可不知道,竇佔龍已在心中定下一條計策,憑着手上的天靈地寶和奇門鎮物,再加上小角兒飛來鳳,三件寶一個人,喫狼肉、飲狼血不在話下,卻仍解不了心頭之恨,因爲白臉狼欠竇家莊的可不止一條命,只讓他一死抵償,那也太便宜他了,不將他滿門妻小和手底下的爪牙殺絕了,再一把火燒了狼窩,銷不掉這筆血債,這纔要"設下萬丈深淵計,只等鰲魚上釣鉤"!
草臺班子對付着演容易,可要說往大了折騰,花的錢可就沒數兒了。比如戲臺上的十八般兵刃,雖然只是用木片、竹藤做的,卻比打造真刀真槍還麻煩。就拿關老爺的青龍偃月刀來說,刀杆用藤子,先經火烤,塗抹豬血、桐油,貼上薄銀片,上三道大漆,刀片得用椴木,當中加一條竹芯,外邊包上驢皮,塗錫粉、擦水銀、畫龍形、加纓穗,這就成了光閃閃、冷森森的"冷豔鋸",分量不足一斤,耍起來得心趁手。
再說上臺唱戲,人人得戴盔頭,皇帝戴王冠,文官戴紗帽,武將戴帥盔,秀才戴文生巾,武士戴羅帽,短了哪個也不行,那得去專門的靶子鋪定做,最爲費時費力的是鳳冠,拿紙板搭出輪廓,用小刀把藍軟緞切成碎條,給鳳冠長羽添鱗,這手活兒稱爲"點翠",這還是"點假翠",怎麼叫"點真翠"呢?那得用翠鳥的羽毛,點完了色澤豔麗,千年不褪。他們這個戲班子常年東跑西顛,行頭都糟了,長衫、短衣、裙襖、坎肩、四喜帶、靴頭……全得換新的。
人手也不全,從別的班子僱了一堂文武場面,吹拉彈打全活,配上幾個二路青衣、二路花臉、裏子老生,着實下足了功夫,又重排了幾齣連本的大戲。反正是竇佔龍出錢,班主可勁兒造。
竇佔龍也沒閒着,讓朱二面子出去,上下使錢打點好各方勢力,包下堡子裏棋盤街上最大的“寶樂茶園”,找來能工巧匠大興土木,前臺後臺,該添的添,該換的換,整修後的戲臺方方正正,臺板子底下埋上百餘口大缸,以便臺上傳出的聲音渾厚打遠兒,頭頂上橫產豎直掛上二十盞彩繡的宮燈,照得戲臺亮如白晝,雲兜雲椅翻板、轉板,各式砌未一應俱全,三面有矮欄,四角明柱支撐臺頂,塗金漆綠,金碧輝煌,大幕、二幕、邊幕披掛彩繡。戲臺兩側高掛副對聯,“頃刻間幹秋事業,方丈地萬里江山”,橫批“承平雅奏”。
臺底下正面是池,腳下方磚墁地,周圍的立柱、四壁皆以藤蘿雕刻,整齊齊放置了二十張八仙桌配太師椅,桌子上成套的新茶壺新茶碗,端端正正擺在紫檀木的托盤中。戲臺左右爲兩廂,位置稍差,桌椅板凳也沒那麼講究,後邊靠牆還擺着一排高木凳,不給預備桌子,這種位置被稱爲“大牆”,是最便宜的座位。二樓的兩邊有包廂,背面是明摘合頁的門窗,掛着布簾兒,正面對着戲臺,滿是紅帳圍頂、朱漆欄杆,裏邊不僅擺設桌椅,還有專門的牀榻,坐着聽累了您能躺着聽。
茶坊、手巾把、賣糖果鮮貨的“三行”也都找齊了,因爲一臺整戲動輒幾個時辰,聽半截兒餓了,散匪也能當場買到包子、涼糕餛飩、燒餅、羊爆肚豆腐腦兒,牛奶酪。戲園子臺上唱着戲,臺下手巾把滿天飛,小夥計手上有淮頭兒,甭管隔着多遠,哪怕是樓上樓下,準能扔到手裏,練得熟的還能使個花活兒,來個身段兒,什麼叫張飛騙馬、赫泰背劍、舉鼎太公釣魚,看得人眼花纘亂,那也是一綠兒。不單看着熱鬧,了手巾把;即便在十冬臘月,外頭寒風呼嘯,沙塵漫天,園子裏燒着暖牆,聽戲的拿熱毛巾擦把臉,那能不舒坦嗎?
戲園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萬事俱備,只等着開戲了。竇佔龍提前僱了人,專門給口北八大皇商挨家挨戶送戲帖,這叫"撒紅票"。首演頭一天,八大皇商送的各式花籃、幛子擺滿了半趟街,寶樂茶園座無虛席,看戲的紛紛議論,看寶樂這個意思,大街小巷買賣鋪戶,連老百姓的民宅門口都貼滿了戲報,這得是邀了什麼名角兒?前邊幾齣文武帶打的帽戲過後,待至壓軸的飛來鳳出場,臺簾兒要掀開還沒掀開,一句悶簾導板,飄飄悠悠傳出來,聲音脆甜,
聽得人骨酥筋軟、腦瓜頂子發麻,贏了一片碰頭彩。其實這是竇佔龍事先吩咐朱二面子領頭,帶了幾個人,在底下叫好,這叫"領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