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罕·帕慕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不管費利敦在還是不在,都會增加我的不安。從芙頌的眼神裏我也明白自己的窘境。更難的是,芙頌用她的眼神給予我希望,那是在延長我的痛苦。想到費利敦十分信任妻子時,我會得出他們擁有一段美滿婚姻的結果,我會倍加痛苦。
最好的辦法是,用禁忌和傳統來解釋費利敦的無動於衷。在我們這樣的一個國家裏,別說是當着父母的面追求一個已婚的女人,即使斜眼看一下,在那些窮人和小城市的人中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因此費利敦會認爲,我根本不會想到在一個幸福家庭的氛圍裏看電視時和芙頌調情,其實我也覺得費利敦的這個想法是合乎情理的。我的愛情和我們所坐的家庭餐桌被那麼多的細節和禁止包圍着,即使我所做的一切表明我深深地愛着芙頌,但我們都有義務“做出”一副似乎確實知道這樣的愛情是不可能的樣子。我們還確信,我們將可以永遠承擔這個義務。當我發現這點時,我才明白,正是因爲有這麼多敏感的禁止和習俗,我才能如此頻繁地見到芙頌。
爲了讓故事的這個要點引起注意,我再來舉另外一個例子:在一個男女關係更加開放,不需要蒙面紗,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現代西方社會里,如果我每星期去凱斯金家四次,那麼所有人最終不得不接受我去那裏見芙頌的事實。那時,嫉妒的丈夫將不得不來阻止我。因此在那樣的一個國度裏,我既無法見到他們,也無法讓我對芙頌的愛情以這種形式存在。
如果那天晚上費利敦在家,時間一到便起身告辭對我來說不會太難。如果費利敦出去找他的電影人朋友了,那麼關掉電視後,我還會坐在那裏,無法去想“再喝一杯茶”,或是“凱末爾先生,請您再坐一會兒!”的話完全是出於禮貌,我會對自己說,我將根據費利敦回來的時間來決定自己離開的時間。但在這八年時間裏,我甚至沒能完全明白自己到底是該在費利敦回來之前,還是在回來之後離開。
頭幾個月,頭幾年裏,我覺得在費利敦回來之前離開會更好。因爲在費利敦一進門,我們四目相視的那個時刻,我會感覺自己十分的糟糕。在那樣的夜晚,回到家後,爲了能夠入睡,我至少還要再喝上三杯拉克酒。另外,如果費利敦一回來我就走,那就意味着我不喜歡他,我去那裏只爲了見芙頌。所以等費利敦回來後,我至少還要再坐半個小時,而這會讓我手足無措,會平添我內心的羞慚。費利敦回來前離開則意味着我承認自己的罪過和羞慚,我在逃避他。我覺得這是不得體的。在歐洲的小說裏,那些和伯爵夫人調情的不體面的花花公子會在伯爵回來之前一小會兒匆匆逃離城堡,我是不可能像他們那樣做的!也就是說,爲了能在費利敦回來之前離開,我走的時間和他回來的時間之間必須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這也就意味着我要早早地離開凱斯金的家。這是我無法做到的。很晚了我都無法起身告辭,早就更不可能了。
我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就像一艘觸礁的輪船,堆滿了無能和羞慚。我試圖和芙頌的目光相遇,試圖讓自己感覺稍微好一點。當我在腦子清醒的一個時刻認識到,我將無法起身告辭,就像我認爲的那樣,即使再過一會兒我也將無法離開時,我會爲自己的滯留找到一個新藉口。
10.我對自己說,讓我等費利敦回來和他談談劇本上的那個問題。費利敦回家後,我這樣嘗試了幾次,我努力去和他交談。
有一次,我說“費利敦,據說有辦法可以更快地從審查機構得到消息。你知道嗎?”即使不完全是這句話,我對他說了一句類似的話,瞬間桌上的人立刻都沉默了。
費利敦說:“帕納堯特茶館有個愛爾萊爾電影人的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