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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在上海學了本領,能夠把汽車弄得追風逐電騰雲駕霧一般。
到得代表回京,凡有替三小姐來作伐的,憑你戶限踏穿,三小姐百無一可。每日玩玩汽車,在什麼公園裏,劇場裏,露一露臉。他又長得粉裝玉琢,襯着極貴重的首飾。映着極華麗的衣裳,京裏的公子哥兒,哪個不睽睽注目?好容易央人請馬,前往議婚,不說太小,總說還早。況且這三小姐有點憨氣,還有點傻氣,有時輕顰淺笑,嫵媚動人,像煞一朵交際名花;有時面色一沉,隨你獻盡殷勤,他總不瞅不睬。大衆識他不透,自然動他不來。他忽然想出這汽車賽跑,譬如王三小姐拋綵球,不論富貴貧窮,只要趕得上三小姐汽車,他願帶着十萬奩資,委身相事。這句話鬨動了全國,會開汽車的,都要租部汽車,去碰碰看。
他早標明地點,在哪裏起,在哪裏止,中間經過某處某處,派着警察沿途保護。大衆正在那裏凝望,忽見黃塵裏面,滾出一輛滿綴鮮花的碧色汽車來,外面垂着緋色的簾子,車頭子坐個女子,粉撲撲的臉兒,油松松的辮子,認得是朱三小姐。他手上帶着白皚皚亮晶晶兩個鑽戒,擺動車輪,那速率穩而且快。
旁邊有一輛紅色的,是一個西裝男子開車,年紀也不滿二十,同這三小姐的車,總覺得距離一兩碼。後面跟着的蟻聚蜂屯,珠聯繩貫,不過是個附屬品。也有中國裝的,也有西裝的。看客拍手狂呼,三小姐毫不旁顧。邵二廣有一首《賽車行》道:氣哺哺,聲達達,亂雲飛卷狂飆聒。蜿蜿蜒蜒一線來,是誰後疐誰前跋?車首揚旌旗,車腹襯氀毼,緋紅紺碧赭與黃。
一嗚驚人先聲奪。經塗杯塗七軌與九軌,爲康爲莊五達與六達。
中有粲者飄飄然,仙乎仙乎自軒豁。初如蛇骨蛻,繼如魚尾鮁,又如荒郊大漠俊鶻盤,復如豐草長林狡兔脫。隨行如接軫,並駕如排闥,超乘還如疾者趨,下坂更如跛者。道旁嘖嘖相詫嘆,謂此璇璣仗旋斡。我雲惟熟乃生巧,如弩有機矢有筈。疾徐進退指顧間,步驟駛駁非一撮。覆轍即爲來者鑑,慎莫書空笑咄咄。
三小姐沿路自然特別注意。離那停車的地方,差不多隻有一二里,他這車一步松一步,那少年的車一步緊一步。大衆都嫌三小姐,腕力畢竟不如男子。不記得賣解女子,遇着甘鳳池,只將他鞋尖一含,那女子不是軟化,願嫁鳳池嗎?所以男女的感觸,男女的遇合,我最相信一個"緣"字,俗語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真是鐵板註腳。三小姐到得目的地,只讓那少年一步。三小姐跳下車來,拉着那少年的臂膀,一步一步走入一間房子裏。只見一羣紅男綠女,舉手歡迎,三小姐一一介紹,過了,便將原坐的汽車,帶着少年,歸家去謁見父母。這事算告結束。有人說這少年是與三小姐有成釣好的,有說不到幾時,仍舊離婚的。現在看見朱三夫人的行狀,道:"三女有家,想已閨房之樂,甚至畫眉了。"但是朱總長爲世凱心腹,這種三小姐的小節,也無傷朱總長的盛德。倒是那時最不好安插的,是國史館館長王闓運。世凱爲着面子,不得不尋着這個人。難爲這班總長小心伺候,他總出言吐語,非諷即譏,人人怕剜痛瘡瘢,又怕搔着癢處。他卻不問尊卑貴賤,一概施行。正是:宜與伏波談矍鑠,漫嫌方朔肆詼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