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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絕可笑,殆睡夢中誤聽耶?抑此驢夙生冤譴,有物憑之,以激於之怒殺耶?
善射儀南公三叔父儀南公,有健僕畢四,善弋獵,能挽十石弓。恆捕鶉於野。凡捕鶉者必以夜,先以藁秸插地,如禾隴之狀,而佈網於上;以牛角作曲管,肖鶉聲吹之。鶉既集,先微驚之,使漸次避入藁秸中;然後大聲驚之,使羣飛突起,則悉觸網矣。吹管時,其聲悽咽,往往誤引鬼物至,故必築團焦自衛,而攜兵仗以備之。
一夜,月明之下,見老叟作禮曰:“我狐也,兒孫與北村狐構畔,舉族械戰。彼陣擒我一女,每戰必反接驅出以辱我;我亦陣擒彼一妾,如所施報焉。由此仇益結,約今夜決戰於此。聞君義俠,乞助一臂力,則沒齒感恩。持鐵尺者彼,持刀者我也。”畢故好事,忻然隨之往,翳叢薄間。兩陣既交,兩狐血戰不解,至相抱手搏。畢審視既的,控弦一發,射北村狐踣。不虞弓勍矢銛,貫腹而過,並老叟洞腋殪焉。兩陣各惶遽,奪屍棄俘囚而遁。畢解二狐之縛,且告之曰:“傳語爾族,兩家勝敗相當,可以解冤矣。”先是北村每夜聞戰聲,自此遂寂。此與李冰事相類;然冰戰江神爲捍災御患,此狐逞其私憤,兩鬥不已,卒至兩傷。是亦不可以已乎。
樹下之鬼姚安公在滇時,幕友言署中香櫞樹下,月夜有紅裳女子靚妝立,見人則冉冉沒土中。衆議發視之。姚安公攜卮酒澆樹下,自祝之曰:“汝見人則隱,是無意於爲祟也。又何必屢現汝形,自取暴骨之禍?”自是不復出。
又有書齋甚軒敞,久無人居。舅氏安公五章,時相從在滇,偶夏日裸寢其內。夢一人揖而言曰:“與君雖幽明異路,然眷屬居此,亦有男女之別。君奈何不以禮自處?”矍然醒,遂不敢再往。姚安公嘗曰:“樹下之鬼可諭之以理,書齋之魅能以理諭人。此郡僻處萬山中,風俗質樸,渾沌未鑿,故異類亦淳良如是也。”
綵衣金釧小兒餘兩三歲時,嘗見四五小兒,綵衣金釧,隨餘嬉戲,皆呼餘爲弟,意似甚相愛。稍長時,乃皆不見。後以告先姚安公,公沉思久之,爽然曰:“汝前母恨無子,每令尼媼以彩絲系神廟泥孩歸,置於臥內,各命以乳名,日飼果餌,與哺子無異。歿後,吾命人瘞樓後空院中,必是物也。恐後來爲妖,擬掘出之,然歲久已迷其處矣。”前母即張太夫人姊。一歲忌辰,家祭後,張太夫人晝寢,夢前母以手推之曰:“三妹太不經事,利刃豈可付兒戲?”愕然驚醒,則餘方坐身旁,掣姚安公革帶佩刀出鞘矣。始知魂歸受祭,確有其事。古人所以事死如生也。
兩盜互駭表叔王碧伯妻喪,術者言某日子刻回煞,全家皆避出。有盜僞爲煞神,逾垣入,方開篋攫簪珥。適一盜又僞爲煞神來,鬼聲嗚嗚,漸進。前盜皇遽避出,相遇於庭,彼此以爲真煞神,皆悸而失魂,對僕於地。黎明,家人哭入,突見之,大駭,諦視乃知爲盜。以薑湯灌蘇,即以鬼裝縛送官。沿路聚觀,莫不絕倒。據此一事。回煞之說當妄矣。然回煞形跡,餘實屢目睹之。鬼神茫昧,究不知其如何也。
神來之詩益都朱天門言:甲子夏,與數友夜集明湖側,召妓侑觴。飲方酣,妓素不識字,忽援筆書一絕句曰:“一夜瀟瀟雨,高樓怯曉寒;桃花零落否?呼婢捲簾看。”擲於一友之前。是人觀訖,遽變色仆地。妓亦仆地。頃之妓蘇,而是人不蘇矣。後遍問所親,迄不知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