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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交,智躒點點頭,抿了抿嘴脣,調整好情緒,哽咽道:“有時想,或許不必大費心機,省得整日心浮氣躁,又要左右提防,夜思日想不得安生。可是轉念一想,我是智氏宗主,家族之命系我一身,不全力以赴似乎又說不過去。我也曾有誓死不願跨越的界限,不知何時,已漸漸模糊......”
趙鞅拍拍智躒,智躒把頭靠在趙鞅的肩膀,淺淺的抽泣聲,似有若無。
現代人的友誼大都來源於兩個途徑——求學、居住。唸書遇到的同學,同一小區的左右鄰里,通過長時間接觸交流,漸漸發展成朋友。
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我們會與許多人相遇。忽然有一天,轉頭回去一看,許多人已經從我們的生命消失。他們都還健在,只是我們不再有交集。彼此的交會,如同浮雲相遇,剎那遠走,再也不見。
比之現代人,兩千五百年前的春秋,人們的交往圈子小得多。
趙鞅、智躒這樣的貴族子弟,都是延請名望厚重的飽讀之士啓蒙教授,足不出戶就能接受當時最流行最權威的思想的指引。他們的朋友主要來源於同等出身的同齡人、兄弟姐妹、偶爾幾個談得來的近侍,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途徑。
這麼一看,趙鞅跟智躒的感情相當難得。
他們沒有趙武和韓起幸運,兩家早有淵源,後來又結爲姻親,親上加親,不分彼此。當然,他們比趙盾和先且居又幸運得多。畢竟,趙盾從翟國回到絳都纔跟先且居有了交集。誰知天不遂人願,先且居英年早逝。二人前後相交不過十四五年,實爲遺憾。
父輩來往密切相處融洽給了他們經常相遇的機會,漸漸成爲朋友。無論是成爲朋友,還是持續成爲朋友,都是難能可貴的緣分。更何況是知音好友,在那個沒有微信朋友圈的年代,更是彌足珍貴。
趙鞅一向珍惜這段友誼,正是因爲太在乎,對智躒借羊舌氏、祁氏內訌添油加醋造成兩家滅門更是無法諒解。從那天起,在趙鞅的行事簿上,智躒成爲被判了死罪卻沒有入牢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