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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子推是另一個活在兩千多年前的倒黴鬼。他和他的國王重耳被人追殺,逃竄在荒野中。(那時候的人爲什麼都叫這麼奇怪的名字呢,他們的父母在想些什麼呀?還是,在那種久遠荒莽的年代裏,每個人都可以在長大之後隨便給自己起名字的?)準確地說,重耳當時還不是國王,只不過是在宮廷鬥爭中倒黴的王子。他割掉自己腿上的肉,煮熟了給重耳喫。重耳很開心地就喫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記得要求介子推分享。後來重耳成了晉文公,介子推就躲到了山裏隱居,不再介入任何跟權利有關的鬥爭,他什麼都不要。不過重耳不允許他什麼都不要,於是這個缺心眼兒的國王用了一個獵兔子的時候纔會用的辦法。他讓士兵把綿山圍了起來,放火,覺得介子推一定會被這場火逼出來的。當然了,據說給國王想出這個辦法的人,原本就是反派——你看,那個時候,就連反派都如此單純。大火燒了三天,就在這座接納我們的山裏。三天後,火滅了,他們找到了介子推的屍體。
於是,人們開始過“寒食節”了,就是——在這個節日裏不生火,只喫冷食,是爲了提醒一下:如果沒有那場三天三夜的火,介子推這個高貴的人就還活着。
古人還真是邏輯混亂。我望着滿眼的松柏,愉快地想。不過他們到底給我們留下了這滿山的蒼翠。我嘆着氣,真是難以想象,那時候的人可能比樹還要天真。但是我沒有想到,昭昭卻無比憂傷地笑了,她問:“鄭老師,你覺得,如果當時被人追殺的是我們倆,我們誰會先割自己腿上的肉呢?”
“一定是我。”哥哥輕鬆地說,“你是女孩子啊。”
“算了吧,那是兩千年前,那時候的人懂得讓着女孩子麼?”昭昭把一根脆弱的樹枝折斷了,“一定是我。”
“你們倆真是無聊死了。”我難以置信地笑,“不過,昭昭,爲什麼一定是你呢?”
“因爲,我知道,如果是我拿肉給他,他無論如何都會問我這是哪裏來的。要是他拿給我,我在餓極了的時候,未必想得起那麼多。”她的睫毛垂了下來,此刻她的側影真像一個山林裏的精靈。
“喂,所以你就算是割了肉給人家喫,你心裏也還是希望別人知道你爲他做了什麼,對吧?”我嘲笑她。
“鄭老師,你說,介子推割肉給重耳的時候,他心裏希望那個人知道嗎?”昭昭期盼地看着哥哥的眼睛。哥哥笑着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輸了,我回答不了。”
“所以啊,割肉的人一定得是我。”她堅定地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如果是我的話,那你肯定會知道我做了什麼;若是你來割肉,有可能除了你自己,根本沒人知道你做過什麼了。你不會告訴我的。那可不行——不能讓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爲我做那麼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