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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的雪天,那是他還小,見外面雪堆得厚了,想要堆個雪人討母妃開心,或許母妃一高興,就會像弟弟們的母妃一樣待自己好。母妃不愛出門,他便花了整個午後做了個拳頭大小的雪人,還跟乳孃要了黛粉和燕脂,一點點給雪人畫出眉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就跑去找母妃。
母妃的貼身尚宮告訴他:“娘娘午睡未醒,請殿下回宮等候傳召。”
大約是因爲他當時心裏裝着滿滿的期冀,太過歡喜,這才一時糊塗,全然忘記了從前的每一次,尚宮都是這般打發他的,而母妃一次也未曾傳召過他。
他捧着雪人歡喜地在寢殿外等着,小黃門在熏籠旁放了胡牀請他坐下,他怕雪人被熱氣燻化,站得離熏籠遠遠的。宮娥見他的手都凍紫了,想要接過去替他拿一會兒,他不肯,執拗地捧着雪人,一會兒瞧瞧外頭白練般的雪地,一會兒看看母妃緊閉的寢殿門,想着待母妃午睡起來,看見他,看見他爲她精心製作的雪人,不知會有多麼歡喜,或許會留他用晚膳,或許會爲他捂捂凍僵的手,或許會爲他縫一件冬衣,或許……或許母妃從此就會待他很好很好。
他等了很久,窗外還是白茫茫的一片,金斗裏的沙卻已簌簌落了大半,寢殿裏頭似乎有了動靜,宮娥們捧着金盆絲帕等物悄無聲息地進了寢殿。母妃終於醒了,可他的雪人早已化了大半,雪水混着融了的黛粉燕脂,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像一條蜿蜒的小河,他腳下的氈子被雪水所污,那是波斯國進貢的氈子,雪白蓬鬆,更顯得那團污漬格外刺目,他的衣袖和前襟也溼了一大片,又冷又髒,整個人狼狽不堪,他心裏很着急,又尷尬又難過,就在這個時候,母妃出來了。
那時候他的身量已經不矮,抬起頭就能正正地對上母妃的眼睛,因而他看得很清楚,母妃是多麼厭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沾溼她裙角的一團污泥,皺着眉吩咐宮娥收拾乾淨,便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他餓着肚子從母妃宮裏出來,他隨侍的少監正到處找他,看見他趕緊迎上來,見他的衣服髒亂不堪,喫了一驚:“殿下的衣裳怎麼啦?”一面胡亂給他擦拭一面急急道:“陛下方纔突然去了國子監,說是要宣各位殿下去考問功課,殿下快些過去吧!”
他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便恍恍惚惚地被少監連扶帶拉地領到了國子監,走到門口時正好遇到裴鈺,他穿着簇新的錦袍,手裏還抱着個手爐,笑嘻嘻道:“皇兄來得好巧,咱們一起進去吧!”
大約是裴鐸答錯了問題,陛下的臉色很不好看,見了他們沒好氣問:“何故來得這麼晚?又到哪裏頑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