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噢噢,真是有心計的好閨女哪。”春玲娘抓了一把酒棗就往文景懷裏塞。並要文景進屋坐坐。
陸文景本來要告辭家的,望望門口見春玲和她爹還沒來的動靜,就拿起那木槓來幫春玲娘搭架。她擔心她走後這小腳老女人會有閃失,因爲搭架的營生本來就不該是她乾的。當文景發現手裏的木槓有發黴易斷處時,就指給春玲娘看,問她是否再換上一根。春玲娘嘴裏阻攔着好歹不讓文景幹,說“哪兒有‘手到病除’的大夫幹這類活兒的呢!”可是又擋不住着意要乾的文景。也就漸漸給文景打起了下手,選用哪根木料,怎樣用繩子或鐵絲捆綁,處處依着文景。
老女人的幹活兒是需要用絮叨來拌奏的。春玲娘由文景的鍼灸講到了時代的進步,講到了天花、霍亂的滅跡,講到會義的優越性,突然就淚水漣漣地想起了她那因發霍亂而死去的親生女兒。她說她那女兒的眼睛就如同文景一樣亮,那膚色就如同文景一樣白,只活了兩歲就被霍亂奪去了生命,後來才抱養了春玲。
“春玲也很孝敬,如同親生的一般。”文景安慰她道。
“孝敬是孝敬,就是身子骨不如死去的勤快。”
文景想說兩歲的孩子,你怎麼知道她勤快呢。反過來一想莊戶人就這樣:莊稼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親。便低了頭幹活兒,不再和她細頂真。
“咳,你娘和你爹才悽惶呢。七天內死了三個男孩。對,就是土改的那年!”
陸文景正從屋內拿出把菜刀,往斷割一根麻繩,聽了春玲孃的話一下怔住了。怪不得陸文景總感覺她娘和她爹比她的同齡人的父母蒼老許多,而這老爹老孃對她和文德又特別金貴。原來她上面曾夭折過三個哥哥!原來,她的父母是心靈遭受過嚴重創傷的人。
“土改時把你家劃成了地,你爹被抓了差,不知是上前方抬擔架還是幹什麼。你娘和別的地富農家的婆娘一樣,都被攆出家門,當時叫‘掃地出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被圈在破廟裏,讓交出浮財,供出那間屋子地下埋了白洋。你娘不能忍受那打罵、逼供,就說豆腐作坊的地下埋着個瓦罐,罐子裏有白洋。貧農團的骨幹們連夜刨,掘地三尺什麼也沒有。那年咱河東正傳染霍亂,一天死好幾個娃,就七天功夫,你那三個哥哥都歿在那間屋子裏了。大的七歲,小的還不滿一個生日。”
“不,不,我們家是中中農!”陸文景停下手裏的活兒,大聲地糾正。此前,她曾聽老輩人說她家過去有個旱園子,旱園子裏有豆腐作坊。她爺爺賣過豆腐,但勤勞善良,待人寬厚,從未僱過種地的長工,所以不存在“剝削”現象,決不是地。她認爲這老女人因想起自己的親生女兒,感情上受到震撼和刺激,犯了糊塗。